韓宇緊盯著前方，眉頭緊鎖。夜幕降臨，遠處傳來陣陣馬蹄聲，由遠及近，越來越響。

"該死，真來了。"他低聲咒罵。

韓宇只覺得腦子里嗡的一聲，呆呆望著那越來越近的黑影，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。

馬兒的嘶鳴聲劃破夜空，剛從死里逃生的壯丁們心理防線徹底崩潰。有人慌不擇路地逃竄，頓時亂作一團。喊殺聲和慘叫聲交織在一起，就連那位受傷的領隊也把長刀對準了手下的壯丁。

"凡是逃走的，格殺勿論！"領隊厲聲喝道，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。

沖出來的敵人約有三四十個，個個高大魁梧，打扮和發型與泰朝人截然不同。他們騎著高頭大馬，一波沖殺過來，又掉頭繼續橫沖直撞。

韓宇眼前忽然閃過一道銀光，他下意識抬手去擋。"噗"的一聲，身旁的同伴吼叫著倒地，滾燙的鮮血濺了他一臉。那股刺鼻的鐵銹味兒讓他胃里一陣翻騰。

就在這時，司馬烽的怒吼聲傳來："拔出你們的武器，護在補給馬車前防守！誰也不許亂動！"

"不過是區區三四十個蠻夷，爾等數百之眾，以六敵一，還用害怕這等小人？！"

這話仿佛一劑強心針，被敵軍第一波沖擊帶來的恐懼頓時消退了幾分。有年輕力壯的壯丁立馬應和："咱們跟他們這些蠻夷拼了！"

"拼了！"此起彼伏的吼聲在夜空中回蕩。

韓宇卻喊不出口號。他看到敵軍的沖擊騎兵隊又殺回來了，這一次直直朝他們沖來。他想也沒想，把彎月刃豎起，整個人蹲在了馬車下。

一陣轟隆的馬蹄聲從頭頂呼嘯而過，緊接著是人仰馬翻的怒罵聲和吃痛聲。原來沖擊過來的敵軍被補給馬車上突然刺出的彎月刃中傷，一時不察，人倒馬翻。

韓宇抹了把臉上的血，一抬頭，就對上了司馬烽譏笑的眼神。那眼神刺激得他蹭地從馬車底鉆出來，順手拉起倒在身旁的李七。

"小七，你沒事吧？"韓宇急切地問道。

李七搖了搖頭，咬牙道："就是手臂被劃了一刀，沒大礙。"

韓宇迅速撕下一片衣角，幫李七簡單包扎了傷口。他一邊觀察敵軍動向，一邊低聲道："咱們得想辦法護住補給馬車。"

李七點點頭，握緊了手中的彎月刃。兩人默契地站在一起，警惕地盯著四周。

夜色中，敵軍的身影若隱若現。韓宇心里直打鼓，他知道如果對方用箭，他們這些沒有甲胄的普通人就完蛋了。可他又能做什么呢？他又不是柳蕓，根本打不過這些人高馬大的蠻夷。

忽然，韓宇想起去年除夕山賊來襲時，柳蕓是如何趕走山賊的。他眼前一亮，大喊道："大人！擒賊先擒王！"

司馬烽聞言皺眉，并未回頭。韓宇只能一遍遍地喊，引得身旁同伴側目。

"哥，你別發癲啊。"李七低聲勸道，"萬一惹怒了大人可怎么辦？"

韓宇卻不管不顧，繼續喊著。他只想活著，如果不快點擊退這支漠北騎兵，他們這些壯丁遲早要被當成炮灰。

天色越發昏暗，雙方都看不清對方，只能模糊看到人影。突然，一簇簇橘色火苗在夜色中出現，韓宇頭皮一麻。

"天吶，他們要燒糧草！"他驚呼出聲。

司馬烽終于有了反應，厲聲下令："所有人把外衣脫下，用水打濕后覆在補給馬車上！"

韓宇默默跟隨眾人完成指令，心里卻暗自嘆息。司馬烽這招只能治標不治本，難道就沒有更好的辦法嗎？

混戰再次爆發。司馬烽帶領手下士兵沖殺過去。一個漠北人舉起長刀，朝壯丁們橫掃而來。在李七等人震驚的目光下，韓宇左躲右閃，連避五次，都沒被對方長刀掃到。

"哥，你這身手......"李七目瞪口呆。

韓宇苦笑一聲："躲還行，可打不過他們啊。"

就在這時，韓宇余光瞥見一個騎著高頭大馬的敵將。那人衣著華麗，舉手投足間帶著幾分威嚴，顯然是敵軍的主帥。

韓宇心中一動，悄悄對李七說："小七，你幫我個忙。"

李七點點頭："哥，你說。"

韓宇壓低聲音，快速說了幾句。李七聽完，眼中閃過一絲擔憂，但還是咬牙應下了。

趁著混亂，韓宇悄悄溜到一輛補給馬車后。他深吸一口氣，握緊了手中的彎月刃。

就在敵將從補給馬車旁經過時，韓宇猛地躍出。他使出全身力氣，朝著敵將的馬腿砍去。

"啊！"敵將一聲慘叫，連人帶馬重重摔在地上。

韓宇二話不說，撲上去奪走了敵將的佩刀。他用刀抵住敵將的咽喉，大聲喝令敵軍停手。

混亂中，敵軍似乎察覺到情況不對。司馬烽也注意到這邊的異狀，快步趕來。

看清形勢后，司馬烽立即下令包圍韓宇和敵將。

戰斗突然結束了。司馬烽已將漠北騎兵頭領殺死。

韓宇脫力般倒在糧堆上，抹了把額頭上不知是血還是汗的水漬。

司馬烽帶領小兵們追出去很遠，隔了足足一刻鐘才打馬歸來，每人手中都提著幾個人頭。

回到隊伍后，司馬烽立即點起火把，清點人馬和糧草。

清點結果令人心痛：壯丁死了十九人，重傷將死七人，輕傷者四十多人。

唯獨韓宇，連個皮外傷都沒有，堪稱奇跡。

車隊簡單清點完畢，帶上死去的壯丁們，繼續前往原定露營地修整。

韓宇被點名加入喪葬隊，挖坑挖了大半宿。凌晨時分才躺在濕漉漉的棉服上，沉沉睡去。

次日，他被同伴強行叫醒。

天已經亮了，大部隊繼續出發。如果不是看見司馬烽等人馬背上吊著的人頭，韓宇還以為昨夜發生的戰斗是一場夢。

經歷了昨夜，眾人積攢多日的負能量集體爆發，心情低落到谷底，氣氛壓抑得人喘不過氣。

行進速度大大減慢，一日不過才行進八十里。

夜里，露營地上，想家的情緒達到頂峰，一個個都抹起了眼淚。

"今天幾號了？"李七突然問。

韓宇答："十月十五了。"

"才一個月嗎？"李七恍惚道，"怎么感覺走了一年那么長？"

韓宇沒有回答，只是在心中嘆息：因為他無時無刻不想回家。

從前的一切，回憶起來都讓人想哭。

"呼~"韓宇吐出一口濁氣，仰頭望著天上的月亮。

漠北的月又大又圓。

漠北的夜晚，又冷又餓！

糖和鹽都沒了，因為半路糧袋漏了，他們的吃食抵進軍糧中，現在連吃食也沒了。

還有兩天才能到望月城，也不知到時候還能剩下幾人。

這一晚，韓宇又夢見了韓家村里那個小小的院落，夢中呢喃："娘子...我錯了..."

隔日，李七等人齊齊用唾棄的眼神瞅著他。

韓宇羞愧難當，只能埋頭趕路，不敢與人對視。

漫漫長路，何時是盡頭？韓宇心中充滿了迷茫和焦慮。但他知道，無論如何，他都必須堅持下去。

因為，家鄉還在等著他們凱旋而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