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匪一直沒有來，日子漸漸變得正常起來，天氣也漸漸熱了起來。。田間地頭，農人們忙碌的身影此起彼伏。柳蕓站在院子里，望著遠處的麥田，眉頭微蹙。

突然，院外傳來腳步聲，她認出了那熟悉的腳步聲，是韓老漢來了。

"三兒媳婦，在家嗎？"老漢的聲音在門外響起。

柳蕓整理了下衣裳，才出聲應道："在的，爹請進。"

韓老漢踏入院子，目光在四周掃視一圈，最后落在柳蕓身上。"之前你去打獵我讓老大老二都給你播種上了，現在這麥子都該收了，你家怎么還沒動靜？"老漢開門見山地問，語氣中帶著幾分責備。

柳蕓低頭，輕聲道："爹，實不相瞞，我們家這兩畝地，怕是收不了幾斤糧食了。"

韓老漢聞言，臉色一變，"怎么回事？"

"冬日里無人打理，雜草叢生，麥苗都快被淹沒了。"柳蕓抬頭，直視老漢的眼睛，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。

老漢聽罷，長嘆一聲，"這可如何是好？沒了地，哪來的口糧？"

韓宇聽到動靜，從屋里探出頭來，"爹，您來了？"他看了看柳蕓，又看了看韓老漢，眼中閃過一絲慌亂。

韓老漢瞪了他一眼，"你還知道我是你爹？整天游手好閑，連地都不管了！"

韓宇縮了縮脖子，不敢作聲。柳蕓見狀，連忙打圓場："爹，您別生氣。我有個想法，不知當講不當講。"

韓老漢的注意力被轉移，"說說看。"

柳蕓斟酌著開口："不如，我們去求劉大福，租些良田來種？"

老漢一拍大腿，"這主意好！你對劉大福有恩，他定不會拒絕。"

柳蕓心中暗自松了口氣，總算是應付過去了。老漢興致勃勃地說起了租地的細節，柳蕓只是默默聽著。

韓宇目送父親離開，直到看不見人影，這才折回院子。夫妻二人四目相對，韓宇搶先開口："娘子，不如我先去地里看看麥吧！"

柳蕓瞥了他一眼，眼底閃過一絲無奈，"明早一起去地里看看。"

"一起？"韓宇眼中閃過一絲驚訝，隨即嘿嘿一笑，"那也行吧。"

柳蕓沒有理會他，轉身走向灶房。韓宇跟在后面，一個做飯，一個進里間去找農具。

翻找了一陣，柳蕓拿出兩把生銹的鐮刀和兩根扁擔。另外還有一把鋤頭，就是這個家里全部的農用工具了。她記得韓家老宅那邊的農具屋里，還有好多樣式，像是耙子、寬面鋤頭之類的，還有些她叫不上名字。

柳蕓把磨刀石拿出來，打了一盆水，坐在廚房門前的排水溝邊，開始磨那把生銹的鐮刀。刺耳的磨刀聲在院子里回蕩，聽得韓宇頭皮發麻。

"要不咱們把那兩畝地賣了？"韓宇又一次小心翼翼地提議，"錢多沒人要，咱們就賣便宜點唄。反正娘子你會打獵，到了秋天進山一趟，再打一頭熊來，就夠咱們一家吃香喝辣一整年的了，何必這般辛苦。"

柳蕓手上的鐮刀"哐當"一聲扔進水盆，"明天你一個人去把那兩畝麥子給我割回來，敢少一粒，我就弄死你！"說完，她大步走到院子中央，拿起一根棍子就去了后院的習武場。

四個孩子在院子里追逐嬉戲，柳蕓眼中閃過一絲溫柔。

"四娘，別跑太快，小心摔倒！"柳蕓出聲提醒道。

四娘聽到柳蕓的聲音，停下腳步，乖巧地應道："知道了，娘！"

柳蕓看著孩子們天真無邪的笑臉，心中涌起一股暖流。為了這些孩子，她愿意付出一切。哪怕是踏入從未涉足的農事領域。

"娘子，你餓了嗎？馬上就好，您先回堂屋坐著，晚飯這就端上來。"韓宇討好的喊道。

柳蕓"哼"了一聲，"算你小子識相。"說完，她提著棍子離去。

晚飯過后，天色已暗。柳蕓打發四個小孩去山下挖點野菜回來，自己則拿出文氏去年送的菜種，拎了一把鋤頭，來到前院預留的兩塊菜地前。

她開始琢磨著怎么種菜。這一天天的，買菜錢都不知道花出去多少。更糟的是，最近這段時間村里人自家種的菜也沒多的，買都買不到，全靠人家好心送一把半把的，家里才能見到一點青色。

柳蕓鋤完地，天已完全暗下來。她看了看天色，決定歇息。

第二天，天剛蒙蒙亮，韓宇就醒了。他不情不愿地離開溫暖的被窩，直到聽見柳蕓房間里傳來警告的咳嗽聲，才不得不爬起來。

他先把灶房里昨夜發的面蒸上，趁著蒸的空檔，拿起扁擔和鐮刀，默默地出了門。

日頭西斜，柳蕓立于村口，目光越過起伏的麥浪，落在遠處的山路上。韓宇還未歸來，她眉間微蹙。

"阿娘，阿爹怎么還不回來啊？"四娘仰著小臉問道。

柳蕓低頭看著女兒，輕輕摸了摸她的發頂，"快了，你阿爹馬上就回來了。"

話音剛落，遠處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。只見韓宇踉踉蹌蹌地走來，肩上扛著兩大捆麥子，步履蹣跚。

"阿爹回來啦！"四個孩子歡呼著跑上前去。

韓宇勉強擠出一個笑容，卻在下一秒就倒在地上。麥草散落一地，他躺在其中，胸口劇烈起伏，喘得像是瀕死的魚。

"韓宇，你..."柳蕓開口，卻不知該說什么好。

韓宇眼中閃過一絲自嘲，"柳蕓啊，你說我當初怎么就沒把那兩畝地一起賣了呢？這不是自己坑自己嗎？"

柳蕓默然。她走上前，伸手將韓宇從麥草中拉起。韓宇站起身來，卻搖搖欲墜，柳蕓不得不扶住他的手臂。

"走吧，回家。"柳蕓輕聲道。

韓宇點點頭，卻在邁步時踉蹌了一下。柳蕓嘆了口氣，彎腰拾起散落的麥子，單手提起兩大捆。

韓宇目瞪口呆，"娘子，你..."

"別廢話，走。"柳蕓打斷他，大步向家走去。

回到家中，柳蕓將麥子放下，轉身對大郎說："去煮粥吧。"

大郎麻利地跑進廚房，其他三個孩子也跟著去幫忙。

韓宇癱坐在院子里的樹蔭下，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。柳蕓看了他一眼，心中暗暗盤算。這樣下去不是辦法，那兩畝地再不收完，怕是要壞在地里了。

"明天我和你一起去。"她突然開口。

韓宇一愣，隨即眼中亮起希望的光芒，"真的嗎，娘子？"

柳蕓別過臉去，"不然呢？難道看著你把自己折騰死？"

韓宇咧嘴一笑，露出一口白牙。柳蕓看著他的笑容，心中莫名一動，卻很快壓下這份異樣的情緒。

晚飯時，一家六口圍坐在桌前。粥很稀，但加了些野菜，倒也有了些滋味。韓宇大口大口地喝著，臉上滿是滿足。四個孩子也吃得香，時不時還逗弄兩句。

"阿爹，明天阿娘和你一起去割麥子，我們在家要乖乖的。"大郎懂事地說。

韓宇點點頭，"對，你們要聽話，別給你阿娘添麻煩。"

柳蕓看著這一幕，心中竟有些溫暖。

"明天早點起。"她對韓宇說。

韓宇連連點頭，"娘子放心，我一定準時起床！"

柳蕓翻了個白眼，起身收拾碗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