韓壯站在倉庫門口，手足無措地撓了撓頭，眼神閃爍不定。

他又一次忘記喊柳總管這個稱呼，這習慣似乎怎么也改不掉。不過，此時四下無人，倒也無妨。

柳蕓站在一旁，目光落在這個黑了一圈、個子又躥高了些的小伙子身上。她不禁勾起嘴角，眼中閃過一絲溫和的笑意。

這段日子里，文氏沒少給韓壯張羅相親，可每次姑娘剛上門，這小子就跟著車隊跑得沒影了，仿佛逃命一般。

“怎么不回家歇著？”柳蕓語氣中帶著幾分調侃，“聽說今天又有媒人上門了？”

韓松正在一旁核對賬本，聽到這話抬起頭來，臉上浮現出一絲揶揄：“他哪敢回去啊，今兒又把媒人給氣走了。文氏估計正在家里發火呢。”

韓壯嘆了口氣，一屁股坐在木料堆上，臉上寫滿了苦惱：“我娘把我轟出來的。”

他低著頭，手指不自覺地擺弄著衣角，“我就是覺得現在還不到時候，可我娘非要逼我成親。這下好了，越催我越不想成親了。她急著想抱孫子，我看懸...”

話音未落，一聲怒喝從門外傳來，震得韓壯渾身一顫：“韓壯！你這個不孝子！”

韓壯臉色驟變，眼中閃過一絲慌亂。他猛地站起身，撒腿就往后院跑：“柳總管，千萬別說我往哪跑了！”

話音未落，人已經消失在了倉庫深處。

文氏氣勢洶洶地沖進來，雙眼四下掃視，卻沒見著韓壯的人影。她皺著眉頭，轉向柳蕓：“柳總管，你可看見那個逆子了？”

柳蕓面不改色，隨手指了個與韓壯逃跑相反的方向：“剛才好像往那邊去了。”

文氏聞言，火速沖了上去，腳步聲漸漸遠去。待文氏走遠，柳蕓才松了口氣，轉頭對韓松說道：“沒想到嬸子脾氣這么火爆。”

韓松搖了搖頭，臉上露出無奈的笑容：“畢竟是親生的，該管還是要管的。不過這樣下去，只怕適得其反。”

笑過之后，兩人開始談起正事，表情漸漸嚴肅起來。

韓松領著柳蕓進了倉庫，空氣中彌漫著木料的清香。他指著堆放整齊的書箱說道：“第一批三千只書箱還剩兩千，按照目前的進度，不出半個月就能全部送到瑞通商行。”

柳蕓點了點頭，眼中閃過一絲滿意的神色。

韓松繼續說道：“商行那邊說，后續批次希望我們一做好就送過去。看來他們對我們的產品很滿意。”

他猶豫了一下，眼中閃過一絲思索的神色：“我在想，等木材運完，車隊回程都是空車，要不要接點別的活計...”

柳蕓輕輕搖頭，語氣堅定：“先把眼前的事做好，其他的以后再說。我們現在的重點是保證書箱的質量和交貨時間，不能分心。”

韓松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，不再多言。

從倉庫出來，柳蕓又去了賬房，和韓峰、算伯核對賬目。

賬房里，筆墨紙硯的氣息混合著淡淡的茶香，讓人心神寧靜。

有了專業的算伯在，她這個臨時賬房總算可以功成身退了。柳蕓心中暗自慶幸之前的決定。

對完賬，柳蕓往賬上添了一百兩銀子，三人一同去了食堂。

食堂里，飯菜的香氣撲鼻而來，工人們三三兩兩地坐在一起，有說有笑。

有阿瓏在家做飯，鄭氏的大鍋飯哪還有吸引力。她象征性地扒拉了幾下飯，就急著回家了。剛到家門口，就聽見馬車轆轆駛來的聲音。

柳蕓停下腳步，轉身望去。阿瓏迎了出去，就見一個穿著樸素、腳踩千層底的男人從車上下來。

男人四十歲左右的年紀，面容清瘦，眼神中透著精明。“你是柳娘子家的？”男人有些驚訝地問道，目光在阿瓏身上打量著。

阿瓏點了點頭，恭敬地說道：“是的，我是柳娘子家的下人。請問您是...”

男人微微一笑：“我是藍仁，來找柳娘子。”柳蕓聽到聲音，笑著迎了出來：“白掌柜請進，阿瓏，去切半個瓜來。”

阿瓏應聲而去，藍仁跟著柳蕓進了堂屋。

進了堂屋，藍仁還在打量四周，眼中閃過一絲驚訝：“柳娘子這半年可真是大變樣了，連下人都有了。看來生意做得不錯啊。”

柳蕓給他倒了杯茶，笑著說道：“也沒什么，就是做了些書箱，跑了趟府城罷了。白掌柜過獎了。”

藍仁接過茶杯，輕輕抿了一口，眼中閃過一絲贊賞：“柳娘子太謙虛了。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里有這樣的成就，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。”

這時，阿瓏端著切好的西瓜進來了。

藍仁拿起一塊，咬了一口，眼睛頓時亮了起來：“好瓜！甜而不膩，清爽可口。柳娘子，這瓜可還出售？”

柳蕓眼睛一亮，笑著說道：“三十文一斤，要多少都有的。”藍仁毫不猶豫地說道：“成交！”兩人相視一笑，仿佛達成了某種默契。

就在這時，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聲。柳蕓和藍仁對視一眼，不約而同地走出堂屋。

只見韓壯氣喘吁吁地跑進院子，身后緊跟著文氏。韓壯一見柳蕓，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，連忙躲到她身后。

“柳總管，您可要為我做主啊！”韓壯哀求道，眼中滿是懇切。

文氏氣得臉色通紅，指著韓壯大聲道：“你這個逆子，還有臉求人！柳總管，您別聽他胡說八道。這小子不成親，我這老婆子的臉往哪擱？”

柳蕓看看韓壯，又看看文氏，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。她深吸一口氣，努力保持冷靜：“嬸子，韓壯，有什么事我們進去慢慢說，別在這兒吵吵鬧鬧的。”

藍仁見狀，識趣地說道：“柳娘子，那我先告辭了。瓜的事，我們改日再談。”

柳蕓點點頭，送走藍仁后，領著文氏和韓壯進了堂屋。韓壯坐在一旁，低著頭不敢看母親。文氏則坐立不安，眼中滿是焦急和憤怒。

柳蕓給兩人各倒了杯茶，輕聲說道：“嬸子，韓壯，你們先喝口茶，冷靜一下。有什么事慢慢說，總能找到解決的辦法。”

文氏喝了口茶，稍稍平靜了一些，但眼中的怒火依舊未消：“柳總管，你說說這個逆子，都多大了還不成親。村里人都在背后議論，說我們家門不正，才找不到媳婦。我這老臉都快丟盡了！”

韓壯聽到這話，終于忍不住抬起頭，眼中滿是委屈：“娘，我不是不想成親，只是覺得現在還不是時候。我想先把事業做好，有了穩定的收入再說。”

文氏聞言，更加生氣了：“什么叫不是時候？你都二十好幾了，再不成親，人家姑娘都嫁人了！你是不是有什么見不得人的毛病？”

韓壯臉一紅，急忙辯解：“娘，您說什么呢！我哪有什么毛病...”

柳蕓見狀，連忙打圓場：“嬸子，韓壯，你們別急。我覺得韓壯說得也有道理。現在他正是事業上升的時候，如果分心去成親，反而可能影響工作。”

文氏還想說什么，柳蕓繼續道：“不過，韓壯你也要體諒你娘的心情。這樣吧，我們定個期限，比如說一年。一年之內，你要么成親，要么至少定下親事。你看這樣行嗎？”

韓壯和文氏對視一眼，都覺得這個提議還算合理。

韓壯點點頭：“我同意。”文氏雖然還有些不滿，但也勉強接受了：“那就這樣吧。不過韓壯，你可得說到做到！”

柳蕓見兩人達成共識，松了口氣。她笑著說：“既然這樣，那就這么定了。嬸子，您就放心吧，我會盯著韓壯的。”

送走文氏和韓壯后，柳蕓長舒一口氣，回到堂屋坐下。她端起茶杯，輕輕抿了一口。

這半年來，事業上的進展雖然順利，但人情世故卻越發復雜。她不禁想起了自己和韓宇，腦仁便開始泛疼。

就在這時，阿瓏走了進來：“柳娘子，晚飯準備好了。”

柳蕓回過神來，點點頭：“好，我這就來。”她站起身，整理了一下衣裳，向廚房走去。

夜幕降臨，柳蕓坐在書房里，借著燭光翻看賬本。

她的目光落在一串數字上，眉頭微皺。

雖然生意在穩步增長，但隨之而來的壓力也在增加。

就在這時，一陣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。“進來。”柳蕓抬起頭，只見阿瓏端著一碗參湯走了進來。

“柳娘子，夜深了，您該休息了。”阿瓏將參湯放在桌上，關切地說道。

柳蕓笑了笑：“我再看會兒就睡。你先去休息吧。”阿瓏欲言又止，最后還是點點頭退了出去。柳蕓端起參湯，輕輕抿了一口，她的目光再次落在賬本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