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家馬車小心翼翼地通過村莊,眼看就要脫離險境。暮色中,遠處的喧囂聲漸漸遠去。
突然,一個清亮的童聲響徹官道:“韓宇!青禾鎮韓家村韓宇!”這一聲喊得韓宇魂都要飛了,他的手不自覺地抖了一下,差點又把馬車帶偏。“誰啊?”他下意識看向柳蕓,聲音都在發顫。
順著聲音望去,只見被圍困的馬車上,一個人影正不停地呼喊他的名字。那聲音中帶著幾分急切,幾分懇求。
“寧仙官?”柳蕓驚訝地看向韓宇,眉頭微皺,“你們認識?”
韓宇連連搖頭,額頭上的汗珠不停滾落:“不熟!真的不熟!咱們快走吧,一群保鏢守著呢,丟了馬車也能跑掉。”
他的聲音在暮色中顯得格外清晰:“韓宇!我知道是你!求求你幫幫我!”
馬車突然停了下來,車輪碾過的塵土還未散盡。
沈逸快步跑到柳蕓面前,他的衣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,他深吸一口氣,抱拳行禮:“柳娘子,方才我認出了寧仙官的馬車,既然韓宇也被點名了,這事咱們不能袖手旁觀。”
“為什么?”柳蕓和丈夫異口同聲問道。
柳蕓眉頭微蹙,她能感覺到沈逸話中有話。車廂里的大郎探出頭來,好奇地打量著遠處的馬隊。
其他孩子們也擠在車窗邊,七嘴八舌地議論著。
沈逸環顧四周,壓低聲音道:“若我沒猜錯,寧仙官那輛馬車后頭,還有一位重要人物。”他的目光閃爍,似乎在隱藏著什么。
“誰啊?”韓宇不以為然地撇嘴,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馬鞍,“除了我,還有誰值得我家娘子出手相救?”
沈逸無奈地看了他一眼,轉向柳蕓正色道:“應該是大儒少陽潤。”
話音剛落,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。柳蕓能感覺到丈夫的呼吸突然變得急促。
“少陽潤?”韓宇撓了撓耳朵,忽然眼睛一亮,整個人都激動起來,“等等,該不會是那個名震天下的孟子第五十三代弟子、先漢帝師、再世諸葛的少陽潤吧?”
他一把抓住柳蕓的手,掌心的溫度透著焦急:“娘子,咱們得救他!這可是天大的機緣啊!”柳蕓還未開口詢問這位公良先生的來歷,遠處已經傳來一陣喧嘩聲。
混亂中夾雜著哭喊聲和怒罵聲,情況似乎比想象中更糟。
她縱馬來到高處,目光所及之處,寧仙官的馬車被數百流民團團圍住。饑民們面容枯槁,眼中卻閃爍著狠厲的光。
他們不僅搶走了糧食,還想劫掠車上人的隨身之物。護衛們手持長刀,卻投鼠忌器,不敢傷人。
反倒被流民用木棍石塊壓制得節節后退,眼看就要支撐不住。
柳蕓眸光一凜,從馬鞍旁抽出長竹竿。竹竿在陽光下泛著青色的光澤,看似輕盈,卻暗藏玄機。
她雙腿一夾馬腹,縱馬沖入人群。竹竿在她手中宛如無物,左右揮舞間,圍堵的流民如秋風掃落葉般被掃到兩旁,瞬間清出一條通路。
有人想偷襲,卻被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點中穴道。那人僵在原地,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。“還不快走?”見寧仙官等人呆立當場,柳蕓沉聲喝道。
她的聲音不大,卻自有一股威嚴。
寧仙官這才回過神來,連忙讓護衛駕車突圍。
馬蹄聲急促,車輪碾過泥土的聲音不絕于耳。
一行人在柳蕓的帶領下,一路疾馳。她時而回頭觀察,確保沒有流民追上來。
夜幕降臨時,總算甩開了追兵。
前方有座破舊道觀,紅墻斑駁,幾盞昏黃燈籠在風中搖曳。道觀門前的石獅子少了半邊耳朵,訴說著歲月的滄桑。
柳蕓先安頓好孩子們,讓他們在偏殿休息。
她剛要查看周圍環境,寧仙官已帶著護衛走到她面前。“在下明遠,多謝夫人相救之恩。”寧仙官躬身行禮,聲音中帶著真誠的感激,“若非夫人出手,我與先生恐怕難逃此劫。”
柳蕓淡淡一笑,并未推辭這份謝意。她的目光越過寧仙官,落在那輛始終緊閉的馬車上。
暮色中,馬車簾子微微晃動,似乎有人在觀察外面的情況。
夜色漸深,道觀內升起兩堆篝火,橙紅的火光驅散了些許寒意。
破敗的院落里,眾人各自忙著搭建帳篷,準備在此過夜。有人在整理行李,有人在煮粥,還有人在四處巡邏。
柳蕓注意到,寧仙官的護衛們始終保持著警惕,目光不時掃向四周的黑暗。
韓宇湊到柳蕓身邊,壓低聲音道:“娘子,你說那位公良先生為何一直不露面?”柳蕓搖搖頭。
從救人到現在,那輛馬車的
主人始終沒有現身,這確實有些蹊蹺。
柳蕓看著眼前的寧仙官,他雖然年紀不大,說話卻透著一股老成持重的味道。
月光透過殘破的道觀屋頂灑落,在少年身上鍍上一層淡淡的銀輝。“夫人,這三次相遇,還不知道夫人芳名。今日多虧夫人相助,待我們回去后,必當登門致謝。”
少年的聲音清朗,帶著幾分謙和。
“柳蕓。”她微微一笑,目光在少年身上停留片刻,“你剛才說明遠,是你的小名嗎?”
“不是。”小少年搖頭,眼中閃過一絲敬意,“這名兒是恩師賜的。”他說話的語氣恭敬有禮,與方才對待沈逸、韓宇時的冷淡判若兩人。
那雙清澈的眼眸中,流露出對“先生”的崇敬之情。柳蕓不禁多打量了他幾眼。
這孩子與自家大郎年紀相仿,此刻衣衫凌亂,發髻散亂,臉上沾滿了灰塵。但那雙眼睛,卻如夜空中最亮的星辰,清亮得讓人移不開視線。
夜風徐徐,帶著山間特有的清冽氣息。柳蕓環顧四周,這座破舊的道觀雖然年久失修,但好在還有幾面完整的圍墻。
“這道觀雖小,但有圍墻遮擋,夜里不會有野獸闖入。”她輕聲說道,目光不經意間掃向那始終緊閉的馬車,“若是不嫌棄,不如今晚先在此歇息,明日再趕路。山里有泉水,可以燒些熱水梳洗。”
說完,她轉頭喚道:“韓宇、韓順,進來做飯!”韓宇還站在院外,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馬車。聽到柳蕓的呼喚,他依依不舍地行了一禮,這才轉身離去。
那副模樣,仿佛馬車里藏著什么稀世珍寶似的。柳蕓帶著人在院落東側忙碌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