韓順只覺心跳如雷，捂著胸口說不出話來。他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爬到這么高的地方，雙腿不自覺地發(fā)軟。

“走你！”柳蕓一聲令下，韓順只覺肩上一沉，整個人騰空而起。

他甚至來不及尖叫，就被一股大力扔上了樹。

慌亂之中，他死死抱住同樣遭遇的大郎，兩人瑟瑟發(fā)抖，大氣都不敢出。

樹下的韓宇眼巴巴地望著樹上的柳蕓，伸出雙手，一臉討好：“娘子娘子，拉我一把！”

他故意放軟了聲音，眼神中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。

“太高了，你跳起來點。”柳蕓淡淡道，語氣中帶著幾分不耐煩。她站在樹枝上的姿態(tài)輕松自如，仿佛這不過是平地散步。

韓宇憋足了勁兒一個飛身躍起，柳蕓一把抓住他的手，輕松將人甩上樹來。

她的力道控制得恰到好處，既不會讓人受傷，又能讓對方體會到她的不悅。

突然置身高處，韓宇低頭一看，頓時頭暈目眩。原本不覺得多高的距離，此刻卻令他雙腿發(fā)軟，胃里一陣翻涌。

樹下的地面仿佛在不斷旋轉(zhuǎn)，讓他無所適從。一陣大風襲來，毫無著力點的韓宇搖搖欲墜。本能驅(qū)使下，他向前一撲，緊緊抱住了面前的人。

樹葉在風中沙沙作響，掩蓋了他急促的呼吸聲。

待他回過神來，入目便是柳蕓那張帶著寒意的臉。她的眉頭微蹙，黑眸中閃爍的冷光足以凍結(jié)一切溫度。

韓宇背脊發(fā)涼，趕緊放開了抓握的雙手，仿佛觸電一般。

可這一松手，眩暈感又涌上來。他又下意識地抱住了柳蕓，這次甚至比上次抱得更緊。

樹枝隨風搖晃，他的手臂卻紋絲不動。

柳蕓仰頭深吸一口氣，強壓下把這個無賴踹下河的沖動。她能感覺到對方的手臂微微發(fā)抖，卻不確定這是因為恐高還是別的什么原因。

“右上方有根樹枝。”她咬牙切齒地提醒，聲音里帶著顯而易見的警告意味。“哦哦。”韓宇應著，胡亂摸索著。

他的手在空中胡亂揮舞，卻始終找不到合適的著力點。

柳蕓無奈，只得抓住他的手放到樹枝上，動作干脆利落，不帶一絲溫存。“滾！”這個字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。韓

宇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，慢慢松開她，往后退了幾步，穩(wěn)穩(wěn)地坐在樹上。他的動作看似笨拙，實則暗含章法，每一步都恰到好處。

柳蕓冷眼看著他，越發(fā)覺得這人是故意的。她注意到他的耳尖微微發(fā)紅，更加確定了這個判斷。

韓宇不敢回頭，既怕被看出端倪，又怕被發(fā)現(xiàn)自己通紅的臉。微風拂過他的臉頰，帶來一絲涼意，卻無法降低他臉上的溫度。

“阿爹，臉蛋怎么紅得像個蘋果？”大郎突然倒掛在樹梢上，一張小臉出現(xiàn)在韓宇面前。他的眼睛亮晶晶的，充滿了好奇。

“啊！”韓宇被嚇得往后一仰，正好撞在柳蕓身上。她雙臂環(huán)抱倚靠在樹枝之上，屈膝將人頂了回去，動作干凈利落，不帶一絲猶豫。

韓宇趕緊抓緊樹枝，這才沒有一頭栽進河里。他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，心跳快得像是要跳出胸腔。

“臭小子，想害死你爹啊！”韓宇不敢沖柳蕓發(fā)火，只能朝兒子嚷嚷。他的聲音里帶著幾分心有余悸，卻又掩飾不住的寵溺。

“爹，你臉更紅了，像猴屁股一樣。”大郎不怕死地繼續(xù)說，眼中閃爍著惡作劇得逞的光芒。韓宇下意識捂住臉，“胡說，快坐好！”他的聲音里帶著幾分慌亂，顯然被說中了心事。

大郎還想說什么，柳蕓開口了：“當心點。”她的聲音不大，卻自帶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。

小少年這才狐疑地看了眼老爹，一個翻身坐了回去。

樹葉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搖晃，灑下一片斑駁的光影。

柳蕓把最穩(wěn)當?shù)奈恢昧艚o韓順和順子，自己又往上爬了一層。她靠著樹枝，腳下踩著粗壯的枝干，三郎和四娘被她穩(wěn)穩(wěn)地護在中間。

她的每一個動作都顯得那么自然，仿佛與這棵大樹融為一體。大郎二郎也好奇地圍了上來，蜷縮在一旁的樹枝上，好奇地望向河西。

他們的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，仿佛即將目睹一場盛大的演出。

河面約莫四米寬，足以讓四條龍舟齊頭并進，環(huán)繞著府城中心商業(yè)街。

河水在陽光下泛著粼粼波光，像是撒了一層碎金。烈日當空，人們卻絲毫不覺得熱，都擠在河道兩旁的護欄邊。

競技尚未拉開序幕，光是看著參賽隊伍把龍舟放進水里，吶喊聲就此起彼伏。歡呼聲、議論聲交織在一起，將整個河岸變成了一片歡樂的海洋。

眼看比賽就要開始，全城的百姓都涌了過來。在眾人的議論聲中，知府攜眷出現(xiàn)在預留的看臺上。他們的到來讓現(xiàn)場的氣氛更加熱烈，人群中爆發(fā)出一陣歡呼聲。

“看，那位穿朱紅官袍的就是歐知府，旁邊是夫人寧氏和小姐歐姜駿。”韓宇滔滔不絕地介紹，眼中閃爍著八卦的光芒，“這位小姐可是才女，三歲能作詩，五歲就能...”

“說重點。”柳蕓打斷他，語氣中帶著幾分不耐煩。她的目光始終停留在看臺的某個位置，似乎在尋找什么。

她指著對面看臺上的男孩問：“那個在路上把你們打擊得體無完膚的神童，為什么會和知府夫人坐在一起？”她的語氣平靜，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。

韓順這才注意到神童的存在，驚訝地“咦”了一聲。他的表情有些復雜，既有被打擊的挫敗感，又有對權(quán)貴的敬畏。

韓宇裝模作樣地露出吃驚的表情，其實他昨晚在客棧就打聽清楚了。這樣的天才，走到哪都是話題中心，關(guān)于他的傳聞早已傳遍大街小巷。

“這位神童叫寧仙官，是知府夫人的外甥。”韓宇壓低聲音，生怕被人聽去，“寧家可是一品大員，夫人乃是老相爺?shù)牡沼H孫女。有這層關(guān)系在，歐知府怕是很快就要高升了。”

他忍不住感嘆：“同是男人，怎么有人就這么好命呢？”話語中帶著幾分羨慕，卻又摻雜著無奈。

柳蕓充耳不聞，繼續(xù)問：“既然是寧家人，為什么要來蕓香府參加府試？”她的眉頭微蹙，顯然對這個問題很在意。

“這些秘辛你怕是不知曉吧！”韓宇得意地眨眨眼，見柳蕓臉色不善，趕緊解釋，“老相爺怕他被京城風氣帶壞，特意送他回祖籍讀書，還請了名師一路指點。”

“教育方式倒是特別。”柳蕓輕聲道，語氣中帶著幾分意味深長。她的目光在寧仙官身上停留了片刻，似乎在思考什么。

韓宇一聽她夸人，就跟被夸了似的，得意地甩了甩頭發(fā)：“那是！老相爺當年可是追隨帝后開創(chuàng)江山的大功臣，眼界能一樣嗎？”

他的語氣中帶著幾分炫耀，仿佛在說著自家的光榮事跡。

柳蕓無語地瞥了他一眼，這人又皮癢了？她的目光中帶著警告的意味，卻又摻雜著一絲無可奈何。

“阿爹阿娘，開始了！”二郎在枝頭上放聲吶喊，聲音中充滿了興奮。他的小臉漲得通紅，眼睛亮晶晶的，像是看到了什么稀罕物。

眾人立刻停止交談，目光投向河面。龍舟比賽即將開始，空氣中彌漫著緊張而期待的氣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