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蕓正要開口,店家突然定睛看著她:“夫人莫非就是那位剿匪女英雄?前些日子在山上...”
“柳娘子便是。”柳蕓淡淡一笑,并不在意對方的打量。
去年那一眼,只是匆匆一瞥。
馬背上的身影英姿颯爽,卻看不清那張臉。
如今再見,柳蕓一踏入書局,店主便覺眼前一亮。那道身影與記憶中的重合,讓他忍不住多看了幾眼。
店家立刻換上一副熱情的面孔,連連點頭:“久仰久仰!早就聽說柳娘子不但武藝高強,還知書達理。這地圖,這地圖...”
他轉身翻找,很快取出一卷精致的地圖:“這是最詳細的一份,不但標注了山川河流,連沿途的城鎮、驛亭都畫得清清楚楚。”
柳蕓輕輕點頭,眼中帶著幾分笑意。她的目光落在墻上掛著的幾幅地圖上,腳步輕移。
店主激動得連連搓手,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花:“那晚下著大雨,我在城樓上親眼看見姑娘一劍斬殺了那個為禍一方的山匪頭子。那一劍的風姿,至今讓人難忘啊!”
“店家過譽了。”柳蕓淡然一笑,指著其中一幅地圖問道,“這幅地圖可還有存貨?”
店主連忙取下那幅地圖,小心翼翼地展開在案幾上:“有的有的,這可是最新繪制的輿圖,連去年新修的官道都標注得清清楚楚。”
正說著,幾個正在看書的書生放下書本,好奇地圍了上來。
“這位姑娘是要去府城?”一個戴著方巾的書生試探著問道。
柳蕓點頭:“府試在即,想提前熟悉路線。”
“這些標記我們都很熟悉。”另一個書生急切地湊上前,“您看,這個圓圈代表驛亭,這條虛線是官道,這個符號表示城門...”
幾個書生爭先恐后地為她講解,生怕錯過表現的機會。陽光下,他們的目光閃爍著興奮的光芒。
柳蕓認真聽著每一處講解,時不時點頭。她注意到地圖上還標注了一些特殊的地形,比如險要的山道、容易積水的低洼處。
“這處山道最是危險。”一個身材瘦高的書生指著地圖上的一處道,“去年就有商隊在這里遇到山匪,損失慘重。”
“多謝提醒。”柳蕓從袖中取出一兩銀子,遞給店主,“就要這幅地圖了。”
付完銀子,她轉身離開,留下幾個意猶未盡的書生。春風拂過,帶起她的衣袂,幾個書生的目光久久不能移開。
“韓宇兄!遇到你那口子啦!”書生們一路小跑著往學堂跑去,聲音遠遠傳來。
正在院子里洗鞋襪的韓宇手上動作一頓,抬起頭來:“誰?”
“就是柳姑娘啊!”書生們你一言我一語地描述起來,“她來買地圖,我們還給她講解了一番。她真是...”
韓宇的臉色越來越陰沉,手中的鞋襪“啪”地一聲摔在水盆里。
什么叫近距離教他娘子看地圖?
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都不懂了嗎?
他怒氣沖沖地往外沖,一路小跑到郡衙門口。遠遠看見柳蕓和韓大祿說笑著走出來,他的腳步戛然而止。
春日的陽光下,柳蕓的側臉線條柔和,眉眼間帶著幾分笑意。韓宇的怒氣瞬間消散了大半。
“韓宇!”
柳蕓一聲喝,韓宇渾身一顫,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縮了縮脖子。
“娘子...真巧啊。”他擠出一個討好的笑。
“來辦田契。”柳蕓簡短地說,目光落在他身上,“你不是該在學堂讀書?”
韓宇眼睛一亮:“買了幾畝地?”
“十畝。”柳蕓沒說價錢,轉而道,“府試時我會護送你和韓順去府城。”
她晃了晃手中的地圖,陽光下紙張發出沙沙的聲響。
韓宇臉上的笑容僵住了。搞了半天是這么個買賣。不過想到能和娘子一起去府城,他又興奮起來:“娘子,聽說府城的攬月樓...”
“四月中旬回來插秧。”柳蕓打斷他,語氣不容置疑,“好好讀書。”
說完,她轉身就走,留下韓宇站在原地,看著她的背影漸行漸遠。他想說的話還沒說完,她就這樣走了。
春風拂過,帶起一片落花,飄落在韓宇肩頭。他伸手拂去,目光中帶著幾分失落。
柳蕓可沒空理會他的心思。一大串活兒等她回去忙活呢。
秧苗要插,牲畜棚要建,風車磨坊要管,草要鋤...想到這些,她揉了揉太陽穴。
春雨綿綿,但農事不等人。育苗室的秧苗已經到了該插秧的時候。
全村人都聚在柳蕓家的田邊,看她示范如何插秧。泥水浸濕了她的褲腳,但她毫不在意。
“不能太密,也不能太稀。”她彎腰插下一株秧苗,“水要沒過根部,但不能太深。”
“這樣,對,就是這樣...”她耐心地指導著村民們。
村民們都是種了一輩子地的老把式,稍加指點就明白了。很快,整片田地就熱鬧起來,男女老少都下了田,彎腰插秧。
春雨中,秧苗在泥水中搖曳,散發著勃勃生機。柳蕓直起腰,看著眼前的景象,嘴角微微上揚。
忙完這一輪,她才得空去置辦建棚子的材料。集市上人來人往,她在各個攤位間穿梭,仔細挑選著木料和瓦片。
“這批木料是上好的杉木,姑娘您看,木質結實,不易開裂。”木材商人熱情地介紹著。
柳蕓仔細檢查著木料的質地,時不時用手敲擊,聽聲辨質。她的眼光很準,很快就挑選出了合適的材料。
買了木料,買了瓦片,又請了七叔和韓家兄弟來幫忙。建棚子的工程不小,但在大家齊心協力下,進展很快。
春日的陽光下,木屑紛飛,錘聲叮當。
柳蕓也沒閑著,和男人們一起搬運材料,釘木板。她的力氣不輸男人,動作也麻利,引得村民們連連稱贊。
日子,就在這忙忙碌碌中度過。田里的秧苗一天天長高,新建的牲畜棚也漸漸成型。風車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