韓宇和柳蕓前后腳進了郡衙，空蕩的大堂里回響著他們的腳步聲。

兩人對視一眼，空氣中彌漫著一絲難言的激動。

陽光透過窗欞斜斜地灑在地上，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。

領取童生文書和選士考資格證明時，柳蕓的手微微顫抖。

這一紙文書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光澤，紙張上的墨跡還未完全干透，散發著淡淡的墨香。

她小心翼翼地將文書折好，放進早已準備好的布袋中。

韓宇站在一旁，看著柳蕓謹慎的動作。

這文書來之不易，。他抿了抿嘴，轉身朝學堂方向走去。

初夏的陽光毒辣，照得人睜不開眼。

韓宇一路走一路擦汗，衣襟早已被汗水浸濕。

他本以為找山長請假會費些口舌，沒想到推開門時，山長正在院子里修剪盆栽。

“山長?！表n宇恭敬行禮。

山長抬頭看他，眼中閃過一絲驚訝：“這么快就回來了？”

“是，剛從郡衙領了文書?！表n宇低著頭，不敢直視山長的眼睛。

“哦？”山長放下剪刀，捋著胡須走近，“拿來我看看?！?

韓宇從懷中掏出文書，雙手呈上。山長接過仔細查看，眼中漸漸浮現出贊許之色：“不錯，不錯。這次考得如何？”

“還...還行?！表n宇支支吾吾地回答。

山長笑著拍拍他的肩膀：“行了，回去好好準備院試吧。這段時間不用來學堂了，在家專心溫習功課?！?

韓宇沒想到山長如此爽快，連忙道謝。山長親自送他到學堂門口，目送他離開。

回到集市，柳蕓已經在肉鋪前等候。她買了幾條新鮮豬肉，準備回家慶祝。肉販子聽說是為了慶?？贾型?，特意挑了最好的肉，還多送了一塊肥瘦相間的五花。

馬車上，柳蕓不停叮囑韓宇：“待會兒回村，你可得管住自己的嘴。別人問什么，你就說考得還行，千萬別多說?！?

“知道了知道了?！表n宇嘴上應著，心里卻在想象村民們震驚的表情。

那個整日游手好閑的混小子，居然考過了童生！想到這里，他忍不住笑出聲來。

柳蕓見他笑得沒心沒肺，忍不住瞪了他一眼：“你還笑得出來？要是露餡了，看你怎么辦！”

“放心吧，我有分寸?！表n宇收斂笑容，但眼角依然帶著笑意。

老影拉著馬車，不緊不慢地往村里走。夕陽西下，給整個大地染上一層金色。遠處的麥田隨風起伏，如同金色的海浪。

馬車剛到村口，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就響了起來。

老影被驚到原地起飛，馬車劇烈晃動。柳蕓趕緊穩住韁繩，安撫受驚的老影。

等她抬頭時，發現村民們已經將馬車團團圍住。

韓老漢擠過人群，紅著眼眶沖上前，一把抱住韓宇：“好啊好啊，咱們韓家終于出了個讀書人！”

村長、宗主紛紛上前道賀。村民們爭先恐后地送禮物，有送雞蛋的，有送米的，還有人直接塞錢。場面熱鬧得像過年一般。

柳蕓被鄭氏和穆氏拉到一旁，耳邊盡是恭維話。她強撐著笑臉應付，眼角余光卻一直注意著韓宇的動向，生怕他說漏嘴。

四個孩子可憐巴巴地站在人群外圍，被擠得東倒西歪。大郎無奈地笑笑，攬著弟弟妹妹往后退了幾步。二郎抱怨道：“阿爹考中童生，怎么反倒沒人理我們了？”

韓大祿張羅著要請全村人去他家吃飯，聲音洪亮地穿過人群：“今天這么大喜事，必須好好慶祝一番！”

韓宇還沒來得及拒絕，就被村民們簇擁著往前走。柳蕓見狀，趕緊帶著四個孩子回家收拾?？舌嵤系热司o隨其后，硬是把她和孩子們也帶到了韓大祿家。

韓大祿家的院子里早已擺滿了桌椅，鍋里的肉香四溢。村民們三三兩兩地坐下，推杯換盞，氣氛熱烈。

韓宇喝得興起，開始挨個擁抱村里的長輩。柳蕓看他舌頭都大了，生怕他說出什么不該說的話，只好幫他擋酒。

“來來來，柳娘子也喝一個！”村長舉著酒杯湊過來。

柳蕓不推辭，一飲而盡。她面不改色地連干幾杯，看得村民們嘖嘖稱奇。鄭氏笑道：“柳娘子好酒量??！”

“平時在家也沒少喝?！绷|打著哈哈，心里卻在盤算著怎么把醉醺醺的韓宇弄回家。

天完全黑了，村民們才意猶未盡地散去。

柳蕓扶著裝醉的韓宇，帶著四個孩子往家走。月光下，一家人的影子拉得老長。

回到家，看著彼此臉上的紅顏料，大家都笑作一團。

柳蕓一腳踢向裝醉的韓宇：“別裝了，起來燒水！”

韓宇立刻跳起來，麻利地鉆進廚房。三郎和四娘目瞪口呆：“阿爹原來沒醉??？”

“你們阿爹啊，就是個戲精?！绷|寵溺地捏了捏他們的小臉，“等你們長大就明白了?！?

廚房里傳來嘩啦啦的水聲，韓宇一邊燒水一邊哼著小曲。

柳蕓轉頭對四個孩子說：“洗完臉換衣服，待會兒跟我說說這幾天的功課?！?

四個孩子神色坦然，一點也不慌張。這幾天雖然沒有大人在家，但他們都有好好學習。大郎拿出自己寫的字帖，二郎則背誦起《論語》。三郎和四娘雖然年紀小，也能寫出工整的“人”字。

看著廚房里忙碌的身影，又看看懂事的孩子們，柳蕓心里暖暖的。

夜深了，院子里傳來蟲鳴聲。月光透過窗欞，在地上灑下一片銀輝。柳蕓躺在床上，聽著外面此起彼伏的鼾聲，久久不能入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