丫鬟們已經準備好了清涼的西瓜汁，還端來了一盤荔枝。

“你二哥給的荔枝不太新鮮了。”芷柔看著陸婉柔小心翼翼地剝著已經有些發黑的荔枝，忍不住說道。她想起昨天和洛星辰一起吃的那些新鮮荔枝，心里又是一陣難受。

“沒關系，是沈二哥哥的心意。”陸婉柔捧著荔枝，臉上露出甜蜜的笑容，眼中滿是幸福的光芒。

芷柔看著陸婉柔的表情，若有所思。她突然明白了什么叫作真正的喜歡，那是即便對方給的不是最好的，也會覺得珍貴無比。

或許，她對感情的理解還太過生澀。她不知道自己對洛星辰的感覺到底算什么，是真心還是一時意氣？看到他和郭柔儀在一起時的酸澀，又該如何解釋？

夜幕降臨，芷柔躺在床上，卻怎么也睡不著。今天發生的一切在腦海中不斷回放，洛星辰和郭柔儀站在一起的畫面，路人的議論聲，還有那些若有若無的猜測。

她翻來覆去，心里亂成一團。也許，她真的需要好好想想，自己到底想要什么。

芷柔將陸學人和陸婉柔送到碼頭，看著她們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船上。初夏的陽光灑在江面上，泛起粼粼波光，遠處傳來商船上此起彼伏的號子聲。

“芷柔，你周長兄成親時一定要來住幾天。”陸學人臨行前拉著她的手叮囑，眼中滿是不舍。

“伯母放心，到時候我一定去。”芷柔笑著應下，目光溫柔地看著這位待她如親生女兒般的長輩。

江風徐徐，吹起芷柔額前的碎發。她站在碼頭上，直到船只漸行漸遠，最后化作一個小點消失在天際線處，這才轉身往府里走去。

回到院子，陽光透過樹葉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。芷柔忽然想起二哥送來的荔枝，連忙問道：“春暉，裝水果的絲綢小袋子去哪了？”

“回姑娘的話，周小姐順手牽羊帶走了。”春暉站在一旁，回想了一下說道。

柳青荷正在整理院子里的花草，聽到這話不由得嘀咕：“周小姐拿走那破舊男款絲袋想干嘛？那袋子雖然是上好的蜀錦做的，可到底是用過的。”

這句話讓芷柔心頭一跳，手中的團扇也停了下來。

她仔細回想起這段時間婉柔和二哥的種種表現：二哥每次見到婉柔時，那雙總是帶著幾分木訥的眼睛里會不自覺地流露出溫柔；而向來大方得體的婉柔，提到二哥時卻會微微低頭，耳根泛紅。

這些細節像是一塊塊拼圖，此刻在芷柔腦海中漸漸拼湊成型。她不由得揉了揉太辰穴，在這個禮教森嚴的時代，男女之間的接觸機會本就稀少，稍有往來就容易生出情愫。

二哥這人穩重靠譜，性格溫和，待人接物也十分得體，確實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。但陸家那樣的官宦之家，會看得上一個商賈之家的侄子嗎？

想到這里，芷柔不由得嘆了口氣。她走到院子里的石凳旁坐下，看著池塘里悠然戲水的錦鯉，一時間思緒萬千。

就在這時，岳小溪匆匆趕來，額頭上還掛著細密的汗珠。

“姑娘找我？”他站在院子門口，微微喘著氣。

芷柔讓春暉給他倒了杯茶：“坐下說話吧，這么熱的天，別站著了。”

岳小溪接過茶杯，一口氣將茶水喝完，惹得柳青荷直搖頭：“這可是少郡王特意送來的龍井，你倒好，一飲而盡。”

“再給他倒一杯。”芷柔笑著說道，“小六一直在地里忙活，難得喝口好茶。”

柳青荷重新倒了一杯茶，這次岳小溪學乖了，小口小口地品著，臉上露出享受的表情。

“西瓜的銷路如何？”芷柔一邊給自己扇著風，一邊問道。

“托姑娘的福，今年銷路特別好。”岳小溪放下茶杯，臉上帶著喜色，“福寧府那邊的商人都提前來預訂了，訂貨量都是按萬斤算。就連龍都那邊也有人托人來問價。”

“梅林村那邊的山藥長勢如何？”

“長勢喜人，我已經讓佃戶們密切關注了。”岳小溪說著，從懷里掏出一本賬冊，“這是最近的收支明細，請姑娘過目。”

芷柔仔細翻看著賬冊，不時點點頭：“做得不錯。等西瓜的事情告一段落，你再去看看有什么合適的莊子，我想再買一處。現在手里的銀子不能閑著。”

等岳小溪離開后，芷柔注意到柳青荷的臉頰微紅，眼神一直追隨著岳小溪的背影。她不由得暗自發笑，看來院子里又要添一樁姻緣了。

六月中旬，正值烈日炎炎之際，沈家三兄弟卻突然從學館回來了。更讓人意外的是，他們身后還跟著洛星辰、魏元昊和梁啟明。

“咋這會兒突然出現了？”沈老太太和周夫人坐在正廳里，都很是意外。

“兒子想提前回老家準備鄉試。”沈書瑾拱手解釋道，眼中帶著幾分疲憊。這段時間的苦讀顯然讓他消瘦了不少。

“可離鄉試還有兩個月呢。”周夫人有些擔心地看著兒子們。

“我想請教父親和洛師爺一些策論上的問題。”沈書瑾說著，目光中閃過一絲急切。

沈書瀾也趕緊說道：“娘，我和二哥不是說好要去沈總督軍營歷練嗎？現在正是好時機。”

“你們可要注意身體。”沈老太太看著孫子們，語氣中滿是關切，“軍營里條件艱苦，可別累壞了。”

“祖母放心，泰安關離家不遠，我們常回來看您。”沈書瀾笑著安慰道。

“那好，讓你妹妹給你們做些好吃的帶著。”老太太慈愛地說道。

當晚，洛星辰他們被安排在外院用飯。院子里點起了燈籠，照亮了整個庭院，蟬鳴聲不時從樹上傳來。

“為什么不能一起吃飯了？”洛星辰低聲問身邊的沈書瀾，語氣中帶著幾分不悅。

“我娘說我們都長大了，該避嫌了。”沈書瀾一邊給他夾菜，一邊解釋道。

洛星辰頓時沒了胃口，筷子在碗里漫不經心地攪動著。他特意跑來舅舅軍營受苦，不就是為了能多見芷柔幾面嗎？現在好了，連見面的機會都沒有了。

夜色漸深，院子里的燈火將幾個年輕人的影子拉得老長。洛星辰坐在那里，心不在焉地聽著其他人談論即將到來的軍營生活，目光卻一直往內院飄去。

隔著重重院墻，他仿佛能看到那個在燈下讀書的身影。可惜，這樣的距離，卻比千山萬水還要遙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