芷柔沉默片刻，目光落在二樓包廂里。陽光下，陳匠禮的側臉顯得格外清俊。他正專注地看著臺上的表演，神情專注而溫和。

“感覺不太合適啊？”芷柔有些猶豫，“若是被發現了……”

“怕什么？”魏元瑤不以為然，“大不了我們找個中間人，就說是有人看上了那姑娘，想要贖身。到時候若是成了，自然皆大歡喜；若是不成，也與我們無關。”

芷柔還是有些遲疑：“可是……”

“別可是了。”魏元瑤打斷她，“你想想，若是他真的經不起誘惑，那豈不是正好說明他配不上你表姐？”

芷柔陷入沉思。她來東洲，本就是為了看看這個未來的表姐夫是什么樣的人。若是真如魏元瑤所說，倒也不失為一個試探的辦法。

二樓包廂里，陳霽正在與陳匠禮說話：“這次周家提親，我是專程來看看的。”

陳匠禮恭敬道：“讓小叔費心了。”

“不必客氣。”陳霽端起茶盞，“只是婚姻大事，還需慎重。”

陳匠禮點頭：“我明白。”

“你可知道周家為何會選中你？”陳霽問道。

陳匠禮一怔：“這……”

“因為你性子溫和，做事穩重。”陳霽道：“但有時候，太過溫和也未必是好事。”

孫泰陽在一旁打趣：“五爺這是在說匠禮太過老實啊。”

陳霽沒有接話，只是看著樓下的表演。少女正在翩翩起舞，裙擺飛揚，如同蝴蝶般輕盈。

“這世上的事，往往不是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。”陳霽淡淡道，“有時候，需要多留個心眼。”

陳匠禮若有所思。他知道小叔這番話意有所指，但一時又想不明白。

樓下，魏元瑤已經開始打聽那個唱曲姑娘的來歷。伙計見她出手闊綽，便將知道的都說了。

“這位姑娘叫秋芷，是從南邊來的。聽說有個富商想要贖身，但被她拒絕了。”

“為何拒絕？”魏元瑤問道。

“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。”伙計搖頭，“不過這位秋芷姑娘性子倔強，從不輕易答應客人的要求。”

魏元瑤眼睛一亮：“這樣的更好。”

芷柔有些不解：“為何？”

魏元瑤壓低聲音：“越是這樣的姑娘，若是真的對誰動了心，那才更顯真誠。到時候，就算被人知道了，也說不出什么閑話來。”

芷柔還是有些猶豫：“可是……”

“別可是了。”魏元瑤打斷她，“你不是說要看看那位陳公子是什么樣的人嗎？這不正是個好機會？”

芷柔看著臺上的秋芷，又看了看二樓的陳匠禮，終于點了點頭。

“那就這么定了。”魏元瑤笑道，“待會兒我去找個中間人，你就在這里等著看好戲。”

梨園門前，芷柔站在臺階上，望著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，心中猶豫不決。暮色漸沉，燈火初上，街道兩旁的店鋪陸續點起燈籠，將整條街道映照得如同白晝。

“美人計”這三個字在她腦海中盤旋。雖說是為了試探陳匠禮的品性，可眼見大堂里那些男人對臺上歌姬的輕薄目光，她不禁遲疑起來。空氣中彌漫著脂粉的香氣，混雜著酒水的醇香，讓她微微蹙眉。

“男人經得住誘惑的能有幾個？”芷柔暗自思忖，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衣袖。梨園里傳來的絲竹之聲悠揚婉轉，卻讓她心緒愈發不寧。

魏元瑤見她神色變化，輕啜了口茶，不再多言。茶盞中的水波蕩漾，映出她若有所思的面容。

身后的柳青荷等四個丫鬟見小姐不再執意要施展美人計，都暗自松了口氣。她們互相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，卻又不敢表現得太過明顯。

戲臺上的曲聲漸歇，一陣騷動從二樓傳來。那歌姬竟直接闖入了陳匠禮的包廂。喧鬧聲中夾雜著幾聲尖叫，引得樓下眾人紛紛抬頭張望。

“快去看看！”芷柔朝柳青荷和碧月使了個眼色，她的手指不自覺地捏緊了衣角。

兩個丫鬟飛快上樓打探，腳步輕盈得如同兩只靈巧的貓兒。不多時便笑著回來：“那歌姬說是被人調戲，慌不擇路闖入陳公子包廂求救。她衣衫凌亂，妝容也花了。”

“陳匠禮如何反應？”芷柔急切問道，眼中閃過一絲期待與擔憂。

“看起來很不耐煩，對那歌姬愛理不理。”碧月答道，“他連頭都沒抬，只顧著喝酒。”

芷柔剛要松口氣，突然“砰”的一聲巨響，一抹身形從樓上劃過長空，砸碎了一張桌子。木屑紛飛，酒水四濺，驚得周圍的客人紛紛后退。

緊接著，一個錦衣公子拖著那歌姬下樓，任憑她如何掙扎哭喊也不放手。歌姬的發髻散亂，金釵掉落，臉上的妝容被淚水沖花。

“放開我！救命！”歌姬的哭喊聲回蕩在大堂，聲音中帶著絕望的哭腔。

那錦衣公子見眾人笑看，惱羞成怒，一巴掌將歌姬打倒在地，正好摔在芷柔和魏元瑤腳前。歌姬的臉頰瞬間紅腫起來，嘴角滲出一絲血跡。

“這不是趙參議的兒子趙凌云嗎？”魏元瑤低聲道，聲音中帶著厭惡，“此人殘暴成性，已害死好幾個妾室了。”

歌姬一眼認出芷柔二人是女扮男裝，立即撲上來求救：“兩位大佬快來救我！”她的手緊緊抓住芷柔的衣袖，指節因用力而發白。

芷柔和魏元瑤本能地閃開，可這一幕已引起眾人注意。周圍響起此起彼伏的議論聲。

“好俊的小兄弟！”

“莫非是月影樓的新人？”

“這模樣，比那些歌姬還要標致幾分。”

周圍人的調笑聲讓芷柔面色一沉，耳根微微發燙。她正要拉著魏元瑤離開，卻被趙凌云攔住去路。

“兩位小兄弟從何處來？”趙凌云笑瞇瞇地伸手要摸魏元瑤的臉，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，“不如到我府上一敘？”

芷柔眸光一冷，抽出腰間鞭子就抽了過去。鞭梢破空，發出尖銳的嘯聲。

“啊！”趙凌云慘叫一聲，臉上頓時多了一道血痕。

魏元瑤趁機一腳將他踹飛：“狗東西，敢調戲你魏爺！”她這一腳用了十成力，直接將趙凌云踹得撞翻了兩張桌子。

“給我抓住他們！”趙凌云暴怒大喊，臉上青筋暴起。

十幾個家丁立即圍了上來，他們手持棍棒，面露兇光。碧月等人見狀，抄起凳子加入戰局。

芷柔的鞭子舞得虎虎生風，每一鞭都準確地抽在那些家丁的要害處。魏元瑤抄起掃帚也使得虎虎生威，將幾個家丁打得鼻青臉腫。但終究寡不敵眾，漸漸落入下風。

梨園里一片混亂，桌椅板凳東倒西歪，酒水菜肴灑了一地。看客們有的躲避，有的起哄，更有甚者趁機占便宜，將桌上的酒菜據為己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