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夫人擦干眼淚，一看到女兒，立刻怒氣沖沖地沖了過來。她的眼睛還是紅紅的，但臉上的表情已經從悲傷轉為憤怒。

“你這個不孝女！”魏夫人指著魏元瑤，聲音里帶著顫抖，“知不知道我們有多擔心？”

“魏伯母安好。”芷柔趕緊行禮，試圖緩解緊張的氣氛。她的聲音輕柔，帶著幾分討好的意味。

魏夫人的表情瞬間柔和下來，拉起芷柔的手笑道：“一年不見，芷柔更漂亮了。來來來，快進屋，外面風大。”

芷柔不好意思地低下頭，同時狠狠地瞪了一眼躲在身后的魏元瑤。后者做了個鬼臉，眼中閃過一絲得意。

府門大開，燈火通明。下人們手持燈籠，在門口兩側站成一排，將歸家的人們迎進溫暖的府邸。春夜的風中，飄散著淡淡的桂花香，預示著這個不平凡的夜晚才剛剛開始。

小丫鬟把洗臉的東西和替換的衣服都安排好了，一切井然有序地擺放在耳房內。青瓷水盆中漂浮著幾片新鮮的玫瑰花瓣，淡淡的香氣在空氣中彌漫。

魏元瑤站在銅鏡前，一邊解著發髻一邊笑著對芷柔說：“我倆身形相仿，你就穿我的衣裳吧。這些都是新做的，料子是上個月剛從蘇州運來的。”

“瞧你說的。”芷柔走到她身邊，輕輕撥弄著搭在衣架上的衣裳，“我才不會嫌棄你呢。”

魏元瑤嗔怪地瞪了她一眼，眼底卻閃過一絲暖意。和其他家的閨秀相處，不是裝高冷，就是裝小白兔，每次應付完都累得慌。但和沈悅一在一起，卻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自在。

窗外的風輕輕拂過，帶來一陣清涼。屋內的燭火微微搖曳，在墻上投下搖晃的影子。

“姑娘，熱水已備好，可以沐浴了。”立在一旁的丫鬟輕聲稟報，聲音恭敬而溫柔。

魏元瑤眼珠一轉，忽生戲弄之心，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：“要不...咱倆一起？反正耳房夠大。”

“好啊！”芷柔爽快應下，大步走向耳房，“省得丫鬟們來回伺候。再說，咱們都是女子，有什么好避諱的。”

魏元瑤愣在原地，沒想到芷柔這般豪爽。她雖愛玩鬧，但在外人面前寬衣解帶還是有些難為情。一時間，臉頰微微泛紅，手指不自覺地絞著衣角。

芷柔探頭看了看耳房，見里面擺了兩個雕花木制浴桶，水面上漂浮著幾片花瓣，氤氳的水汽在空氣中繚繞。她笑瞇瞇地看向魏元瑤：“怎么，現在慫了？方才不是你提議的嗎？”

“誰...誰慫了！”魏元瑤被激得臉更紅了，硬著頭皮跟了進去。耳房內溫度適宜，淡淡的花香與沐浴露的清香交織在一起。

柳青荷機靈地將一個雕花屏風擺在兩個浴桶中間，又把各色洗漱用品一一布置好。浴桶旁的小幾上擺著精致的澡豆和香皂，還有幾條柔軟的棉巾。這才帶著其他丫鬟退了出去，輕輕帶上門。

“柳青荷怎么出去了？”魏元瑤疑惑地問道，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浴桶邊緣的雕花。

“我家姑娘從不要人伺候沐浴。”柳青荷在門外笑著解釋，聲音清脆悅耳。

魏元瑤磨蹭半天，終于進了耳房。看到浴桶間的屏風，她暗自松了口氣，原來沈悅一也不是真的那么大膽。溫熱的水汽讓她緊繃的神經漸漸放松下來。

芷柔已經泡在溫熱的水中，一邊玩水一邊說：“你家的澡豆不錯，香味清雅。改日我送些沐浴露給你，那個更滑潤，用完皮膚特別舒服。”

“太好了！”魏元瑤眼睛一亮，“你送的胭脂水粉我都愛不釋手，用著比外頭買的好多了。你是怎么想到做這些的？”

“需要什么就想辦法解決唄。”芷柔隨口應道，心里卻想著，這些在現代都是最普通不過的東西。她看著水面上漂浮的花瓣，思緒不由得飄遠。

魏元瑤也泡進浴桶，舒服地嘆了口氣：“多虧有你們在，不然今天這頓責罰可跑不掉。我娘吃飯時的眼神都快把我戳穿了。”說著，她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。

“等我們走后，你不還是要挨罰？”芷柔輕聲問道，語氣中帶著幾分關切。

“有祖母護著，我娘頂多象征性地說幾句。”魏元瑤得意地說，眼中閃過一絲狡黠，“我祖母最疼我了。”

芷柔終于找到機會問出心中疑惑：“說起來，祖學人怎么會一個人從龍都來？你祖父和大伯都不擔心嗎？”

魏元瑤的表情突然變得復雜起來，她撇了撇嘴：“爺爺肯定操碎了心，但我大伯才不在意呢。”

“為何？”芷柔追問道，水面上的漣漪隨著她的動作輕輕蕩漾。

“我大伯是前頭夫人所出，我祖母是繼室。”魏元瑤的聲音低了幾分，“我祖母嫁入侯府時，我大伯已十來歲。她想和大伯搞好關系，可大伯對她很是防備，尤其是我父親出生后更甚。”

芷柔聽得入神，不由追問：“那寧親世子府呢？洛星辰為何寧愿留在外地也不愿回家？”

魏元瑤遲疑片刻，看了看四周，壓低聲音說：“這事說來話長，你可不能對外人提起。”見芷柔鄭重點頭，她才繼續道，“少郡王的生母沈柳妃，是和寧親王和離了的。”

“什么？”芷柔驚訝得差點嗆水，水花四濺，“她竟敢和親王和離？這...這在皇家可是大事啊！”

“是啊，我娘說沈柳妃是個極有魄力的女子。”魏元瑤的聲音帶著幾分敬佩，“她家世顯赫，沈總督大權在握掌控東北三省，有這樣的娘家撐腰，即便是皇家也不敢輕慢。”

芷柔若有所思地點點頭：“難怪洛星辰聽到'棄夫談'會那么生氣。這事對他來說一定很難接受。”

“這些事你知道就好，千萬別在少郡王面前提。”魏元瑤嘆了口氣，水面上的花瓣隨著她的呼吸輕輕搖曳，“不過天子對他還是很疼愛的，時常賞賜東西給他。”

“太后呢？”芷柔繼續問道，眼中帶著幾分好奇。

“太后對他是不錯，但對趙側妃的兒子和郭側妃的女兒也很好。”魏元瑤說著，又補充道，“不過聽說太后最疼的還是大皇子。”

耳房內的水汽漸漸濃郁，在燭光的映照下，仿佛籠罩著一層薄紗。兩位少女的談話聲在這朦朧的氛圍中顯得格外親密。

“姑娘們該出來了，當心著涼。”外頭傳來丫鬟的提醒，打斷了她們的談話。

“知道啦！”魏元瑤應了一聲，和芷柔相視一笑。笑容中帶著幾分默契，仿佛剛才分享的秘密讓她們的友誼更進一步。

水聲潺潺，燭光搖曳，這個平靜的夜晚，兩個少女在溫暖的水汽中分享著各自的心事，仿佛這一刻，所有的煩惱都隨著水汽消散在空氣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