芷柔低著頭，一副虛心受教的模樣，時不時輕聲應答。她心里清楚，當時看到洛星辰帶著喜安匆忙離開，立刻想要追趕。等追到了人，才發現已經離長兄他們有些遠了。打算回頭通知一下，又怕洛星辰不等她，于是只能埋頭跟著。

現在想來，確實欠考慮。

周壯志沉聲道：“雖說州府治安不錯，說不定會遇到人販子。這回的經驗教訓要牢記于心。”

“舅舅，舅母，芷柔知道了，以后絕不會再犯同樣的錯。”芷柔連連點頭，眼中閃過一絲懊惱。

范氏見狀，笑著打圓場：“好了，這姑娘很懂得把握分寸，今晚不小心和眾人失散了，想必是意料之外的事。咱們不要再議論她了。”

周豪生笑了笑：“游玩了整整一天，大家都累了，趕緊回房歇息吧。”

聞言，芷柔如蒙大赦，連忙帶著表姐倆離開房間。

看著芷柔匆匆離去的背影，房間內的長輩們都被逗樂了。

“這丫頭，平常行事宛如老成持重，但是一旦做錯事情，立馬就原形畢露了。”

“小孩子嘛，誰不害怕挨批評啊。”

正月十七，兄妹三人啟程回福寧府。送他們的人還是周豪生。

李府大門外，兄妹仨與周家人依次作別。芷柔依依不舍地與兩位表姐擁抱，眼中閃過不舍。

車駕徐徐開動，周紫霜、周紫萱姐妹站在門口，目送馬車遠去。

范氏笑道：“就那么舍不得芷柔那丫頭？”

周紫萱立馬挽住范氏的胳膊：“娘，表妹真是個有意思的人，跟她相處總是很開心。而且，她見多識廣啊。”

說著，她掰著手指數道：“精通養花和釀酒之術，還精通制作化妝品。她送給我們的護膚霜，效果比名店里的還要出眾。”

“還會算數！”周紫霜插話道。

周紫萱連連點頭：“就是呀，表妹的算術水平，打得比長兄哥還溜。對了，她還會心算，也比長兄算得快呢。”

姜氏笑道：“芷柔的腦袋瓜子確實機靈，要是個男孩子就完美了。”

范氏立馬反駁：“女娃怎么了？在我看來芷柔生為女兒身很不錯。養了這樣一個溫柔聰明的女兒，妹妹該高興壞了。”

馬車上，沈書瀾掀起車簾，依依不舍地注視著街市繁華。“哎，光陰飛逝啊，一轉眼，學館就要開學了。”

周豪生笑道：“游樂這許多時日，是時候靜下心來繼續學業了。等明年，明年過年，舅舅會再邀你們來城里賞元宵。”

沈書瀾立馬拍手叫好：“好啊好啊，舅舅你要說話算話哦！”

周豪生沒好氣地瞪了一眼外甥，笑罵道：“舅舅從未失信于人？”說著，他瞥見芷柔已是睡意蒙眬，壓低聲音道：“小聲點，你們舅母說，昨晚三個女孩子聊私密話聊到很晚，讓妹妹休息片刻。”

芷柔確實有些困倦，昨夜表姐倆依依不舍，執意要同床共枕。她不好拒絕，便同意了。平日獨睡慣了的她卻睡不著了，直到快天亮才瞇了一小會兒。

此刻，車廂輕輕搖曳，芷柔靠在柳青荷身上，漸漸睡了過去。

中途，芷柔睡得脖子有些僵硬，下意識地翻了個身，一個不慎從座位上摔了下去。

“姑娘！”柳青荷嚇了一跳，連忙將人扶起。

芷柔齜牙咧嘴地坐起身，環顧四周，發現只有她和柳青荷兩人。“咦，舅舅和長兄、四哥呢？”

柳青荷解釋道：“老爺要采購文房四寶，二舅爺陪他們在鋪子里選購。”

芷柔掀開車簾一角，果然看到馬車停在一家書店外。她放下車簾，活動了下身子，又靠在了柳青荷肩膀上，打算再睡個回籠覺。

然而，剛才那一摔讓她有了心理陰影，閉上眼睛怎么也睡不著了。

“為何遲遲未歸？”等了一會兒，芷柔再次掀開車簾往外看。街上行人紛紛向前方奔走。

駕車的仆人應答：“前方發生打斗事件，四爺一行似乎去湊熱鬧了。”

芷柔皺眉：“又有人打人？”她想起元宵那天看到有商販被打的場景，心中暗道這州府的治安實在不怎么樣。

正當她出神之際，周豪生的小廝跑了過來：“姑娘，主人們在前方等候，吩咐我驅車過去會合。”

芷柔點了點頭，放下車簾，馬車慢慢向前移動。

沒一會兒，馬車停下，車門被打開，周豪生和沈書瑾兄弟鉆了進來。

周豪生搖頭感嘆：“這年頭，任何事情都存在風險，押運貨物常有被劫的危險。”

沈書瀾跟著說道：“此人境遇令人同情，一個大男人，若非走投無路，斷不會在眾目睽睽之下痛哭流涕。”

“嗚嗚”

壓抑的哭泣聲傳入車內，芷柔面露詫異：“這么傷心，挨了多重的打啊？”說著，她情不自禁掀簾張望。

此刻，行兇者已經離開現場，只留下被打的人和少數看熱鬧的人。

“好了，別看了，走吧！”周豪生拍了拍車門，示意車夫可以出發了。

“等等！”車駕路過受害者身旁時，芷柔一把掀開車簾，身子探出車窗大半：“小六哥？！”

秋風凜冽，枯葉飄零。街頭一角，一個衣衫襤褸的的人蜷縮在墻角，顫抖不已。

“芷柔？”

那熟悉的身影讓岳小溪猛地抬頭，雙眼圓睜。他揉了揉眼睛，生怕是在做夢。

芷柔轉過身來，目光落在這個形容枯槁的少年身上。她微微蹙眉，似在回憶。

“小六哥？”她輕聲喚道。

岳小溪喉間哽咽。他張了張口，卻發不出聲音。

芷柔見狀，不由得上前幾步。“小六哥，你怎么會……”

話音未落，岳小溪突然號啕大哭起來。他的哭聲撕心裂肺，仿佛要將這些日子積攢的所有痛苦都傾瀉而出。

芷柔愣在原地，一時不知所措。她看向身后的柳青荷，后者眼中閃過一絲悲憫。

“姑娘，”柳青荷低聲道，“讓他哭吧。有些苦，只有哭出來才能好受些。”

芷柔點點頭，默默站在一旁。她的目光掃過岳小溪傷痕累累的雙手，心中不禁一緊。

良久，岳小溪的哭聲漸漸平息。他抬起頭來，眼中滿是羞愧。“對不住，芷柔妹子，我……”

芷柔搖搖頭，打斷了他的話。“小六哥，發生什么事了？岳六叔他們呢？”

岳小溪的臉上閃過一絲痛苦。他深吸一口氣，斷斷續續地講述起來。

原來，他們在押送貨物時遭遇劫匪。一番激戰后，貨物被搶，他們也身受重傷。雇主不依不饒，將他們告上公堂，要求賠償巨額損失。

“岳六哥他們……他們現在還在大牢里。”岳小溪哽咽道，“假如拿不出贖金，他們就要被流放邊疆了。”

芷柔聞言，眉頭緊鎖。她回眸望向后方的舅舅和一對兄長，眼中帶著詢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