蕭語柔睜開眼,下意識地望向床邊空蕩蕩的位置,一時恍惚。昨夜的夢境還縈繞在腦海,那些紛亂的畫面如同破碎的鏡子,映照出她內心深處的不安。
“縣主醒了。”宮女輕聲喚道,手中端著描金的銅盆和洗漱用具,“太后娘娘讓您用完早膳去她那兒。”
蕭語柔這才想起昨日謝公公的話,起身時微微皺眉,昨夜的寒意似乎還未散去。她任由宮女為她梳妝打扮,目光落在銅鏡中那張略顯疲憊的臉上。
“今日的妝容要淡些。”她輕聲吩咐。
宮女應聲,手法輕柔地為她梳理著青絲。蕭語柔望著鏡中的自己,思緒不由得飄向遠方。自從進了宮,每一步都如同走在刀尖上,一個不慎就會萬劫不復。
換好衣裳后,她跟著宮女出了門。秋意漸濃,晨風中裹挾著涼意,她不由得裹緊了錦緞外衫。走著走著,周圍的景色卻越發陌生,宮女的腳步也開始變得遲疑。
“昨夜就是你吧。”蕭語柔停下腳步,聲音冷若寒冰。
那宮女身子一顫,低頭退下,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假山后緩步走出。
“柔兒。”穆秋煜唇角帶著溫和的笑意,眼底卻藏著幾分晦暗不明的情緒。
“穆表哥。”蕭語柔往后退了幾步,語氣淡漠如水,“這般設計,不怕惹人非議?”
穆秋煜向前一步,目光灼灼:“你現在這般疏離,真讓我心痛。從小到大,我可曾虧待過你半分?”
蕭語柔冷笑一聲,指尖微微發顫:“虧待?穆表哥這話說得可真是諷刺。那日在馬車上的事,表哥難道忘了?”
“那日是我一時糊涂。”柔兒,你可愿意相信我最后一次?”穆秋煜眼中閃過一絲懊悔。
“肚兜的事,我已經在著手處理。”見她不語,他又補充道。
“不必了,這事我自會解決。倒是四姐姐那邊,表哥還是多費些心思吧。”蕭語柔眸光冷冷說到。
說完轉身欲走,穆秋煜伸手想要拉住她,卻在半空中停住。他望著蕭語柔決絕的背影,眼中閃過一絲執念。
走到人多處,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:“縣主來得正好,太后正等著用早膳呢。”
蕭語柔抬眼,是太后身邊的蘭梨媽嬤。
“怎么又勞煩嬤嬤來請?”蕭語柔意有所指地問道。
嬤嬤眼中精光一閃:“可是還有人來請過縣主?”
“是服侍我的宮女,只是她帶錯了路,半途說肚子疼就走了。”蕭語柔不動聲色地說道,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。
蘭梨媽嬤若有所思地點點頭,將她引到太后營帳前,轉身便去查那宮女的事。
營帳內陳設華貴,處處彰顯皇家氣派。檀香裊裊,茶香四溢。
“臣女蕭語柔,向皇太后行禮問安。”她屈膝行禮,姿態端莊。
“過來坐。”太后笑著招手,目光慈祥,“這些日子辛苦你了。”
一頓早膳擺上,蕭語柔卻食不知味。她能感覺到太后時不時投來的目光,那目光仿佛能看透人心。
“聽說你們在西陲遇到墨王了?”太后狀似隨意地問道。
“臣女并未見到,只是聽說他出現過。”蕭語柔謹慎回答,手中的筷子微微一頓。
“這小王爺可是老皇帝的心頭肉。”太后意味深長地說,“可惜...”她話說一半便停住了。
蕭語柔低眉不語,她深知這其中牽扯的皇室恩怨。墨王當年的事,至今仍是朝堂上的禁忌。
“蓬萊玉珊已經找到了,”皇太后優雅地抬起茶杯,暗中觀察蕭語柔的反應,“你還記得哀家之前托你的事吧?”
“臣女記得。”蕭語柔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喜悅,“能為太后分憂,是臣女的福分。”
“好孩子,”太后滿意地點頭,“你先帶回侯府吧,到時候哀家會讓蘭梨媽嬤去尋你。”
接到皇太后圣諭,蕭語柔向岑燕燕告別。臨走時,岑燕燕拉住她的手,欲言又止。
“放心,我沒事。”蕭語柔輕聲安慰。
山腳下,紫萱和蕭瑾正焦急等待。蕭瑾板著臉,用眼神無聲地責備她的冒險。
“去芷蘭坊買點心。”蕭語柔笑道,知道這是安撫弟弟最好的方法。
蕭瑾的臉色頓時好了許多,乖乖坐到車夫旁邊。那車夫被這位小爺的氣勢嚇得手抖個不停,好不容易才穩住韁繩。
趙婷追下來時,只看到遠處一個小黑點。她想喊,卻發不出聲音。昨晚和岑燕燕打架后,她的嗓子就出了問題。本以為休息一晚就好,沒想到現在還是啞著。
她氣沖沖往山上走,不料撞上了人。眼看要摔倒,一只手及時扶住了她。
微風拂過,白花紛飛如雨。趙婷看著穆秋煜清雅的面容,聞著他身上淡淡的藥香,臉不由得紅了。她慌亂地低下頭,心跳如鼓。
穆秋煜扶她站穩,目光卻望向蕭語柔離去的方向,眼底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。
馬車緩緩駛離山腳,蕭語柔靠在車窗邊,望著漸漸遠去的宮墻。她從懷中取出一個小荷包,里面裝著的正是那株蓬萊玉珊。
“這一局,究竟誰是棋子,誰是下棋人?”她喃喃自語,眼底浮現出一絲迷茫。
紫萱坐在她對面,擔憂地看著自家主子。這些日子,她看著蕭語柔日漸消瘦的面容,心中不免憂慮。
馬車在龍都街道上緩緩前行,兩旁店鋪熱鬧非凡。蕭瑾趴在車夫旁邊,眼巴巴地望著街邊的糖人攤子。
“停一下。”蕭語柔吩咐道。
她知道,接下來的日子只會更加艱難。但此刻,她只想讓弟弟開心一會兒。至于那些紛爭,那些算計,就讓它們暫時沉睡片刻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