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微熹，蕭語柔坐在銅鏡前，任由身后的丫鬟為她梳理著烏黑的長發。窗外傳來陣陣喜鵲的叫聲，仿佛也在為這個大喜的日子增添幾分喜慶。

銅鏡中倒映出她那張精致的容顏，眉目如畫，卻透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淡然。她輕輕撫摸著銅鏡的邊緣，指尖傳來微涼的觸感，恍惚間讓她想起了前世種種。

“小姐，奴婢給您挽個流云髻如何？”身后的丫鬟小心翼翼地問道。

蕭語柔微微頷首，眼神略顯恍惚。她看著鏡中的自己，兩世為人，兩次出嫁，這一次的心境卻與上一世截然不同。沒有了忐忑不安，有的只是由心而生的篤定。

“語柔！”岑燕燕風風火火地推門而入，裙擺帶起一陣香風，身后跟著神色略顯憔悴的郗韻。

“你們來得真早。”蕭語柔轉頭看向兩位閨中密友，嘴角勾起一抹淺笑。

岑燕燕一把抓住蕭語柔的手，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：“今日可是你大喜的日子，我怎能不早些來。”她的小兒子緊跟在后面，在屋內東奔西跑，把原本整齊的房間攪得一團糟。

林婆子見狀連忙取了些糕點來哄他：“小少爺，來嘗嘗這個桂花糕。”

郗韻雖面帶倦色，卻仍是真誠地笑著，將手中的添妝禮放在一旁的桌案上：“這是我親手繡的荷包，希望你喜歡。”

“語柔，我真是太激動了！”岑燕燕拍著胸脯說道，臉上洋溢著掩飾不住的喜悅，“沒想到你這么快就要嫁人了。”

郗韻輕笑著搖頭：“你激動什么，不關你的婚事。”

“我這輩子不嫁人了！”岑燕燕叉著腰，理直氣壯地說。

恰在此時，葉辰和谷柏正好走進來鋪紅毯。聽到這話的谷柏一個趔趄，差點摔倒，手中的紅毯險些散開。葉辰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。

錢忠跟在后面進來，冷哼一聲，也加入鋪紅毯的行列。

晏夫人款步而入，一身華貴的衣裳襯得她更顯雍容。郗韻見狀立刻會意，拉著還在滔滔不絕的岑燕燕：“郡主，咱們撤吧。”

“為什么要出去？我要看著語柔出嫁。”岑燕燕不解地眨著眼睛。

郗韻湊到她耳邊低語幾句，岑燕燕的臉瞬間紅得像熟透的柿子，看了眼晏夫人后，慌不擇路地往外跑。

“郡主小心紅毯！”谷柏伸手想攔，誰知岑燕燕看到他更是嚇得魂飛魄散，掙脫他的手溜了，留下一串凌亂的腳步聲。

谷柏一臉困惑地看向葉辰，后者只是聳聳肩，繼續專注于手中的活計。

錢忠在一旁冷笑：“看來是對你失去興趣了。”話語中帶著幾分揶揄。

外面的喜慶聲漸漸熱鬧起來，鑼鼓聲、歡笑聲此起彼伏。晏夫人和林媽媽在外面張羅著接待賓客，不時傳來寒暄的聲音。

廚房管事匆匆跑來稟報，額頭上還帶著汗珠：“稟告縣主，出事了！兩個廚娘為了一道點心起了爭執，竟然動起了刀子！”

“小姐不必擔心，奴婢這就去處理。”林婆子連忙說道，轉身就要往外走。

蕭語柔輕輕點頭。丫鬟們捧著嫁衣進來，卻發現裙擺破了一塊。這在大喜的日子可是大不吉利，幾個丫鬟面面相覷，不知如何是好。

“王府的花轎什么時候到？”蕭語柔沉聲問道。

“回稟縣主，半個時辰就到了。”喜娘急得直跺腳，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。

蕭語柔披上一件外袍，目光掃過房間，突然開口：“蕭瑾？”

房梁上突然倒掛下一個人影，把喜娘嚇得差點暈過去。

“去繡坊取一套新的嫁衣來。”蕭語柔吩咐道。

蘭雙怯生生地開口：“小姐，若是不嫌棄，讓奴婢試試補一補？”她的聲音很輕，卻帶著幾分自信。

在眾人的注視下，蘭雙取出針線，巧手如飛，將破損處縫上一支青枝，與原本的花紋渾然一體，就連最挑剔的人也挑不出半點瑕疵。

“好手藝。”蕭語柔由衷贊賞，“那就更衣吧。”

“對了，我有些餓了。”她突然說道，語氣隨意。

喜娘為難道：“新娘子不宜在洞房前用膳......”她的聲音越來越小，顯然是被蕭語柔平靜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。

“玥紫，去廚房取些馬蹄糕來。”蕭語柔輕聲吩咐，目光望向窗外。

玥紫應聲而去，輕盈的腳步聲漸漸遠去。

“小姐，該上妝了。”喜娘小心翼翼地提醒道。

蕭語柔收回目光，重新坐回妝臺前。銅鏡中的她容顏如畫，卻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深意。

外面的喧鬧聲越來越大，顯然賓客已經陸續到齊。晏夫人的聲音不時傳來，指揮著下人們布置院子。

“聽說定王府的迎親隊伍已經出發了。”有丫鬟小聲議論道。

“是啊，聽說排場很大，連街上的行人都看呆了。”另一個丫鬟附和道。

蕭語柔閉上眼睛，任由喜娘在她臉上忙活。前世種種如走馬燈般在腦海中閃過，她的唇角微微勾起，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弧度。

林婆子聽完玥紫的來意，連忙轉身進屋。屋內飄著淡淡的桂花香，她顫巍巍地從柜子里取出一個青瓷碗，里面裝著幾塊新鮮出爐的馬蹄糕。

“這是剛做好的，還熱乎著呢。”林婆子將糕點小心翼翼地用油紙包好，遞給玥紫時，那雙布滿皺紋的手還在微微發抖。

玥紫正要道謝，身后傳來李娘子壓抑的聲音：“我這輩子雖然沒做過什么大善事，但也從沒想過要害人性命啊。”她蜷縮在角落里，雙手緊緊抱著膝蓋，眼神中滿是驚惶。

“我也不明白剛才是怎么了。”六娘子站在門邊，一只手無意識地摸著自己的脖子，“就好像...就好像有什么東西鉆進了腦子里，逼著我去做那些事。”她說著說著，聲音越來越小，最后幾乎成了氣音。

玥紫攥緊了手中的油紙包，指節因用力而發白。剛才那一幕仍讓她心有余悸——兩個平日里和氣的婦人，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，眼神空洞，面無表情，機械地朝小姐伸出了手...

“姑娘快回去吧。”林婆子輕聲催促，“別讓新娘子等急了。”

玥紫點點頭，快步往回走。街上張燈結彩，到處都是喜慶的紅色，可她總覺得這片紅色下藏著什么不詳的東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