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日后,宮宴如期舉行。
桂玥一大早就精心打扮,穿上新做的湖水綠褙子,頭上戴著珍珠釵環。她在宮門口苦等到天黑,卻始終等不到通傳。
直到回府才得知,蕭語柔因病未能赴宴。
她氣得直冒煙,正巧遇到桂琳從外面回來。
“五姐姐就不覺得不甘心嗎?”桂玥攔住桂琳的去路,聲音挑釁道。
桂琳抬起低垂的眸子,平靜地看著她:“屬于我的必須到手,不是我的,我也不妄想。做人要懂得認清自己。”
“你懂什么!”桂玥尖聲喊道,“你從小就是爹爹的掌上明珠,哪里知道我們這些庶出的苦!”
丫環連忙勸她:“小姐,風大,當心著涼...”
“滾,!
遠處的燈籠在風中飄搖,桂琳看著她這般歇斯底里的樣子,輕輕嘆了口氣,轉身離去。
翌日。
“這位六小姐真是昏了頭。”林婆子搖頭嘆息
“可不是么,”一旁的丫鬟小聲附和,“原本該安分守己地孝敬老夫人,即便不能像蕭語柔那般高嫁入皇族,也能尋個清正廉明的官宦子弟為夫。偏偏要與蕭語柔爭個高低,這不是自尋死路么?”
爐火噼啪作響,映得屋內一片溫暖。紫萱端著茶盤走進來,輕手輕腳地給蕭語柔添了杯熱茶。茶香四溢,她望著氤氳的水霧,忽然開口道:“這讓我想起家鄉的那些事兒。”
蕭瑾原本正在整理書架,聽聞此言立刻轉過身來,眼中閃爍一絲不解。她連忙放下手中的書卷,走到紫萱身邊道:“欸,什么往事?快說來聽聽。”
紫萱將茶盤放在案幾上緩緩道來:“那戶人家有三兄弟,家境殷實。老父臨終前分配家產,卻讓三兄弟反目成仇,險些釀成大禍。”說到這,她不禁嘆了口氣,眼中浮現出往事的陰影。
“老大得了祖宅,老二分了金銀,老三繼承了鋪子。”紫萱的聲音輕柔,仿佛在講一個遙遠的故事。
蕭瑾托著下巴:“這分配很合理啊。老大性子穩重,守著祖宅最合適。老二雖然愛花錢,但有了自己的錢或許能學著節制。老三精明能干,經營鋪子正好。”
“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啊!老大覺得自己能干,想要鋪子。老二貪得無厭,想要宅子。老三更是覺得兩個哥哥無能,想要獨占全部。”
紫萱苦笑著搖頭道。
一直在案前寫信的蕭語柔終于放下手中的毛筆。她望著窗外飄落的梅花,感嘆道:“人性就是如此,不患寡而患不均。就像桂玥一樣,她只記得我得到了什么,可卻忘了從前她也是一無所有啊。”
蕭瑾聞言,若有所思地點點頭。
蕭語柔將信箋輕輕吹干,遞給蕭瑾:“去送信吧。”
林婆子裝作沒看見似的,繼續低頭繡著手中的帕子,但還是忍不住試探問道:“今晚的宮宴,小姐為何不去?就算郡主也去湊熱鬧了。”
蕭語柔假裝發燒,必定是想躲著墨王。那日暗器傷了他,這時候見面怕是不妙。她抬手揉了揉太陽穴,臉上故意露出幾分倦色。
宮宴上,墨王司韶風采照人。三十出頭的年紀,卻因常年在西陲征戰,眉宇間多了幾分英氣。他著一身墨藍色錦袍,腰間玉帶流光溢彩,舉手投足間盡顯王者風范。
“這就是墨王?”席間不少貴女竊竊私語,眼中閃爍著好奇的光芒。
“看著倒是風度翩翩,哪像傳聞中那般兇神惡煞。”
司韶的目光在席間不動聲色地搜尋,顯然在找那個用暗器傷他的女子。忽然,他的目光與岑陌相遇,唇角勾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:“皇侄,許久不見,可要來府上一敘?”
“不必。”岑陌語氣冷淡,眼中沒有絲毫溫度。
“三皇兄才不去呢!”岑燕燕突然插嘴道,小臉上寫滿了不屑,“你被囚在西陲,有什么好敘的?”
“這就是趙王的女兒?”司韶瞇起眼睛,目光在岑燕燕身上停留片刻。
“沒錯!”岑燕燕挺直腰板,絲毫不懼他的打量。
“倒是生了個好女兒。”司韶意味深長地說,眼中閃過一絲莫測的光芒。
岑陌立刻打斷這個話題:“宴席要開始了。”
林媽媽會意,連忙將岑燕燕拉到一旁。老人家滿臉堆笑,輕聲細語地勸著:“郡主,這邊的點心新鮮出爐,您嘗嘗。”
司韶看著岑陌,冷笑道:“沒想到殺伐果斷的皇侄,也有這般護短的時候。”他端起酒杯,輕抿一口,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岑陌。
宮宴漸入佳境,觥籌交錯間,司韶佯裝醉態,向皇帝謝恩。他的腳步雖然看似踉蹌,眼神卻依舊清明。
谷霜趁此機會來見岑陌,她站在月色下,清冷的光華映襯著她的容顏:“我們不能成婚了,還能當姐妹嗎?”聲音輕柔,卻帶著幾分不容拒絕的堅定。
“沒必要。”岑陌冷冷道,目光望向遠處的廊柱。
“是恨我嗎?連救命之恩也不記了?”谷霜的聲音微微顫抖。
岑陌沒有回答,月光下的身影顯得格外清冷。
谷霜苦笑一聲:“那就這樣吧,王爺若想看書,翰墨樓隨時歡迎。”說完,她轉身離去,裙擺在月光下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。
一場宴會,暗流涌動。司韶醉意朦朧中,忽然起身求恩。他的舉動看似突兀,實則蘊含深意。殿內眾人屏息凝神,等待這場暗局的下一步發展。
觥籌交錯間,每個人都戴著面具,演繹著各自的角色。這場權力的博弈,才剛剛開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