烈日當空,蟬鳴陣陣。空氣中彌漫著悶熱的氣息,連樹桂都無精打采地垂著。
谷霜站在小路旁,目光落在不遠處的軟轎上。她纖細的手指不自覺地絞著衣角,心跳微微加快。夏日的陽光透過樹桂在她白皙的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,襯得她眼中的情緒更加復雜。
“為什么要救我?”她輕聲問,聲音里帶著幾分顫抖。
轎中傳來清冷的聲音:“你曾于我有恩。”
這話像一把利刃,狠狠刺進谷霜的心口。她的手指微微發顫,指甲深深陷入掌心。
“所以當初我提出解除婚約時,你毫不猶豫就同意了?”谷霜強壓下心中的酸澀,聲音里帶著幾分自嘲,“三皇子對我,當真一點男女之情都沒有嗎?”
“沒有。”
兩個字,輕飄飄地落下,卻重若千鈞。周遭的蟬鳴似乎都在這一刻停滯。
谷霜咬緊下唇,轉身離去。她的背影有些單薄,步伐卻堅定。她不愿在此糾纏,更不愿讓人看到自己狼狽的模樣。
躲在暗處的蕭語柔正要離開,身后卻傳來岑陌帶笑的聲音:“阿柔,我的回答可還滿意?”
蕭語柔一僵,沒想到自己竟被發現了。她下意識地攥緊了衣袖,心跳陡然加快。
“王爺不是偷偷溜回來了么?為何會在這里遇到凌小姐?”她試圖轉移話題,聲音卻不自覺地帶上了一絲緊張。
“這是在管我?”岑陌的聲音透著幾分玩味,似乎能看穿她的心思。
蕭語柔還未答話,遠處傳來錢濤的呼喚:“五妹妹,你咋在這晃悠呢?”
等她回頭看時,軟轎已經消失不見,仿佛從未出現過。只有地上細碎的陽光依舊靜靜地灑落。
錢濤走近,笑道:“老夫人讓你去聽經,快些去吧。”他的目光在蕭語柔臉上停留片刻,似乎想說什么,卻又咽了回去。
大雄寶殿內,香煙繚繞。檀香的氣息在空氣中緩緩流淌,帶來一絲清涼。
蕭語柔找到老夫人身邊坐下,目光掃過殿中眾人。錢濤兄弟跟著定遠公夫人施氏坐在前排,錢忠偷瞄這邊一眼,立刻被施氏瞪了回去。他縮了縮脖子,像個做錯事的孩子。
桂婉柔坐在不遠處,臉色難看。她身邊空著好幾個位置,無人愿意靠近。曾經的龍都才女,如今卻被人避如蛇蝎。她緊緊攥著手帕,指節發白,眼中的怨恨幾乎要溢出來。
高僧們陸續入座,智澄方丈溫和地看了蕭語柔一眼,隨即開始講經。他的聲音沉穩悠遠,帶著幾分超脫。
經文的聲音在殿中回蕩,信眾們低頭聆聽,神情虔誠。檀香裊裊升起,與佛經聲交織在一起,營造出莊嚴肅穆的氛圍。
正當眾人沉浸在佛法中時,一個名叫戒塵的和尚突然開口:“宮里居然藏著這種殺氣四溢的狠角色!”
他的聲音尖銳刺耳,打破了殿中的寧靜。眾人紛紛抬頭,面露驚詫。
戒塵不顧智澄勸阻,執意要點出此人:“這貨渾身殺氣爆表,業報深重,若不及時皈依佛門,必會害人害己!”
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寧遠伯府眾人。有人竊竊私語,有人面露驚恐,更有人露出幸災樂禍的神色。
戒塵卻直指蕭語柔:“這位女施主,你想不想削發為僧?否則,絕對會連累身邊的人遭殃,讓他們家庭分崩離析!”
蕭語柔冷冷看著戒塵,手腕上的玉璧微微發燙。她的目光如刀,直視著戒塵的雙眼。
若說業報,那該是穆秋煜的。若說不得善終,那也該是害她之人的下場。
“大師慎言。”她聲音清冷,眼中閃過一絲寒意。
殿中氣氛驟然緊張。老夫人面色微變,伸手拉住蕭語柔的衣袖。錢濤兄弟也坐直了身子,目光警惕地看著戒塵。
戒塵卻不依不饒:“女施主,你身上的煞氣已經開始影響周圍的人了。你看看你身邊的人,有幾個能善終?”
這話一出,殿中一片嘩然。有人開始往后退,生怕被蕭語柔的“煞氣”影響。
桂婉柔眼中閃過一絲得意,嘴角微微上揚。她暗自慶幸自己提前安排好了這一切。
就在這時,殿外傳來一陣腳步聲。眾人循聲望去,只見一個身著灰色僧袍的老僧緩步而入。
“阿彌陀佛。”老僧雙手合十,“戒塵師弟,你可知道,妄言因果,也是一種罪過?”
戒塵臉色一變:“師叔...”
老僧搖頭道:“佛法講究慈悲為懷,豈能用來傷人?”
智澄方丈也開口道:“是啊,戒塵,你太過了。”
戒塵還想說什么,卻被老僧一個眼神制止。他只得悻悻退下,臨走時還不忘看了蕭語柔一眼。
蕭語柔神色平靜,仿佛方才的一切都與她無關。但她的手指卻在無人注意時微微顫抖。
老夫人輕輕拍了拍她的手:“阿柔,別放在心上。”
蕭語柔點點頭,目光卻落在桂婉柔身上。后者察覺到她的視線,慌忙低下頭。
殿外,暑氣漸消,天邊飄來幾朵白云。蟬鳴依舊,卻似乎沒有方才那么聒噪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