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路上,街道兩旁的百姓對他指指點點,竊竊私語。
那些目光中或有同情,或有嘲諷,無不讓司馬峰如芒在背。
“四十萬大軍,就這么沒了。”
“聽說是輸給了一個太監?”
“可不是,那太監據說武功高強得很...”
零星的議論聲傳入耳中,司馬峰攥緊了拳頭。
那一戰的場景不斷在腦海中閃現:顧煜那詭異的身法,鋒利的劍氣,以及...司馬烈的人頭。
內庭。
皇帝正坐在一張青石桌旁,身著明黃龍袍。
秋日的陽光透過樹梢灑落,在他身上鍍上一層金邊。
池塘里的荷葉已然枯黃,幾片殘荷隨風搖曳,更添幾分凄涼之意。
“微臣拜見陛下。”司馬峰跪地叩首。
皇帝沒有立即說話,只是靜靜地看著池中游動的錦鯉。
良久,才淡淡開口:“你輸了。”
簡單的三個字,卻如千斤重擔壓在司馬峰心頭。
他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,卻不敢抬頭。
“說說吧,到底怎么回事?”皇帝的聲音依舊平靜,聽不出喜怒。
司馬峰將戰場上發生的一切娓娓道來。
四十萬大軍覆沒,三員大將戰死,這等慘敗,百年來聞所未聞。
說到動情處,他聲音微微發顫。
“所以,你是輸給了一個太監?”皇帝語氣平淡,眼中卻閃過一絲銳利。
“是。”司馬峰低頭應道,“那顧煜的身手,遠超常人。屬下...無能。”
“女帝為何不殺你?”
“微臣...不知。”司馬峰如實答道。想起當時的情形,他仍心有余悸。
那位女帝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,便讓他離開了。
這種輕蔑的態度,比殺了他還要難受。
又是一陣沉默。
池塘邊的蘆葦隨風搖曳,發出“沙沙”的響聲。
一片枯葉飄落在石桌上,皇帝伸手將其拈起,細細端詳。
“起來吧。”皇帝望著遠處的枯池,
“損兵折將,朝廷自有計較。你且回去好生休養。”
“微臣告退。”
司馬峰剛走,陽游兒便從暗處現身。
這位道士一身青衫,須發皆白,給人一種仙風道骨之感。
“道長以為,女帝為何放他回來?”皇帝問道。
“或是示威,或是實力不濟。”陽游兒捋須道,
“這女帝行事詭異,具體如何,尚需觀察。”
正說著,楊權匆匆進來:“陛下,司馬烈的尸體已到。”
棺木被抬入內庭,皇帝親自查看。
只見司馬烈身首異處,傷口整齊,顯然是一擊斃命。
那張曾經意氣風發的臉龐,此刻已經失去了所有的神采。
“看來傳言有誤。”陽游兒嘆道,“此人武功之高,遠超想象。”
皇帝沉思片刻,揮手屏退左右。
待人走盡,他從暗格取出一本冊子,仔細翻閱起來。
那是一本記載各地異人的秘冊,其中不乏江湖上的絕頂高手。
與此同時,玉京西宮。
“全軍覆沒?”太子趙馳難以置信地站起身,茶杯“啪”的一聲摔在地上。
“是女帝親自出手。”太監低聲道,“那位陳公公的武功...屬下從未見過如此厲害的身手。”
趙馳冷笑:“難怪能殺司馬烈。這陳業,必須嚴加防范。”
他踱步到窗前,望著遠處的皇宮,眼中閃過一絲陰霾。
“傳我命令,加派人手盯著司馬峰。”趙馳沉聲道,
“另外,給我查清楚那個陳業的底細。”
“是。”太監躬身退下。
夜幕降臨,司馬府。
司馬峰獨自坐在書房中,面前擺著一壺酒。
燭光搖曳,在墻上投下晃動的影子。他端起酒杯,卻遲遲沒有喝下。
“將軍。”管家在門外輕聲道,“夫人醒了。”
司馬峰猛地站起,快步向內室走去。
推開門,只見司馬玉靠在床頭,臉色仍是蒼白,但已經能夠說話了。
“夫君...”司馬玉虛弱地喚道。
“我在。”司馬峰坐到床邊,握住妻子的手,
“你好好養著,什么都不要想。”
司馬玉搖搖頭:“我聽說...四十萬大軍...”
“別說了。”司馬峰打斷道,“都過去了。”
司馬玉望著丈夫疲憊的面容,眼中泛起淚光:“對不起,都怪我...”
“不怪你。”司馬峰輕聲道,“這是我的責任。”
房間里陷入沉默,只有窗外的蟲鳴聲依稀可聞。
秋夜的涼意漸漸襲來,司馬峰為妻子掖了掖被角。
“那個陳業...”司馬琳欲言又止。
司馬峰神色一凜:“你先休息,這些事以后再說。”
待司馬琳睡下,司馬峰回到書房。
他取出一張地圖,仔細研究著南境的地形。那里,正是女帝的地盤。
“陳業...”他喃喃自語,“到底是何方神圣?”
司馬峰的失敗如一陣風暴般席卷了近鄰城邦。
各地商賈往來,流言四起。
有人說顧煜是隱世高手,有人說他是朝廷暗中培養的殺手,更有甚者說他得到了上古傳承。這些傳言在酒樓茶肆間流傳,愈演愈烈。
“聽說了嗎?那陳業一人獨戰司馬峰,三招便將其斬于馬下!”
“這算什么,我聽聞他一夜之間便攻破了鐵壁城,連城主司馬煜都死在他手上。”
“噓,小聲點。據說朝中有人對他不滿,說他是靠偷襲取勝。”
街頭巷尾的議論聲不絕于耳。
而此刻,顧煜正率軍押解著數萬俘虜,向鳳都城進發。
秋風蕭瑟,黃葉紛飛。城門外,女帝帶領文武百官列隊相迎。
遠遠望去,旌旗招展,甲胄森嚴。
這一次的規格,比上次更加隆重。
顧煜遠遠望見女帝的身影,不由得屏住了呼吸。
她一襲明黃色龍紋長袍,頭戴鳳冠,氣度雍容華貴。
陽光灑在她身上,仿佛給她鍍上了一層金邊。
“參見陛下!”顧煜與蕭寒冰立即翻身下馬,單膝跪地。
女帝緩步上前,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:
“平身。此戰你們功勞甚大,為我大燕開疆拓土。尤其是陳業,更是立下大功。”
“陛下過譽了,微臣不敢居功。”顧煜低頭道,卻感覺到一只溫暖的手拉住了自己。
“有功就是有功,隨朕入城。”女帝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。
深秋的寒意中,那只手的溫度讓顧煜心跳加速。
他偷偷抬眼,看見女帝眼中閃過一絲笑意,又迅速恢復了威嚴。
入城時,街道兩旁擠滿了百姓。
他們歡呼雀躍,有人拋撒花瓣,有人高呼將軍威武。
顧煜騎在馬上,目不斜視,但內心卻泛起陣陣漣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