片刻后，他還是端起茶碗，輕輕抿了一口。

苦澀先至，回甘隨后，一股清爽的滋味在口中蔓延。

這確實是他從未嘗過的茶味。

“大人的手藝當真獨特，”楊玉由衷贊嘆，

“這茶的滋味，與尋常的茶葉大不相同。”

顧煜微微一笑：

“此茶不僅能提神解乏，對北方游牧民族更是大有裨益。”

楊玉眼前一亮：“大人的意思是......”

“我與鳳閣的合作不會終止，”顧煜緩緩道，“但新的生意，我們可以另談。”

“那就從這青露茶開始？”楊玉放下茶碗，眼中閃過一絲期待。

“自然，”顧煜點頭，“不過新品上市，還需要市場檢驗。”

楊玉若有所思地看著顧煜：“大人是想......”

“茶葉雖好，也要講究銷路。”

顧煜站起身，踱步到窗前，

“九州盟在北方的商路，想必比鳳閣要通達得多。”

“大人說得是，”楊玉連忙應道，

“我們在北方經營多年，與各部落都有往來。若是能得到大人的青露茶，必定能打開一片新天地。”

顧煜轉過身，目光深邃：“玉樓主，你覺得這茶葉，能值多少銀子？”

楊玉心中一動，仔細思索道：

“以這茶的品質，再加上獨特的制法，至少也要比尋常茶葉貴上三倍。”

“三倍？”顧煜輕笑，“玉樓主未免太過保守了。”

“那大人認為......”

“十倍。”顧煜斬釘截鐵地說，

“而且，我要九州盟保證，這個價格至少維持三年。”

楊玉倒吸一口冷氣：“大人，這......”

“怎么，九州盟做不到？”顧煜眼中閃過一絲戲謔。

楊玉深吸一口氣：

“大人既然開出這個條件，想必是胸有成竹。只是這價格......”

“價格不是問題，”顧煜打斷道，“關鍵是九州盟能否保證銷路。”

楊玉沉默片刻，終于下定決心：

“好，我代表九州盟答應大人的條件。不過......”

“不過什么？”

“我需要先帶一些樣品回去，讓總部的人也嘗嘗。”楊玉謹慎道。

顧煜點點頭：“這是自然。”說著，他招來一名仆役，吩咐道：

“去把新制的青露茶取來一斤。”

待仆役取來茶葉，楊玉小心翼翼地收好，又道：

“大人，關于價格和銷量，我們是否需要立個契約？”

“不必了，”顧煜擺擺手，“我相信九州盟的信譽。更何況......”

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楊玉一眼，“這茶葉的制法，可是我獨創的。”

楊玉心中一凜，明白了顧煜的意思。

沒有制法，就算拿到茶葉也無法仿制。這才是顧煜最大的底氣所在。

“大人放心，九州盟一定不負所托。”楊玉鄭重承諾。

“那就這么說定了，”顧煜重新坐回主位，“一個月后，我要看到第一批訂單。”

楊玉起身告辭，走到門口時，又聽顧煜道：

“對了，這茶最好趁熱喝，涼了就不是那個味道了。”

看著楊玉離去的背影，顧煜端起茶碗，輕輕抿了一口。

茶水已經微涼，卻依然回味無窮。

堂外，陽光依舊明媚，照在青石板上，映出一片溫暖的光暈。

待楊玉離開后，顧煜立即喚來心腹：

“把那批青露茶送往八方閣，路上要小心，別出什么岔子。”

心腹領命而去，顧煜站在窗前，望著遠處巍峨的宮墻。

這批新茶事關重大，不僅關系到北魏的經濟命脈，更牽扯到各方勢力的角逐。

他深吸一口氣，轉身朝龍翔殿走去。

宮道兩旁的梅花盛開，暗香浮動。

顧煜一路走來，宮女太監紛紛避讓。

龍翔殿前，一名小太監急忙進去通報。

“陳大人到。”

得到允許后，顧煜邁步走進女帝寢宮。

映入眼簾的是一襲黑衣的女帝，她正慵懶地靠在軟榻上，手中把玩著一枚玉佩。

陽光透過窗紗灑在她身上，為她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。

“參見皇上。”顧煜躬身行禮，目光低垂。

女帝放下玉佩，眼神在顧煜身上逡巡：“衣服很合身。”

她輕輕撫過胸甲，“尤其是這里，做得很精細。”

顧煜保持著恭敬的姿態：“臣此來是為九州盟之事。”

“哦？”女帝挑了挑眉，“說說看。”

“九州盟想要獨占新品，但臣已經拒絕了。”顧煜聲音平穩，

“他們開出的條件很誘人，但臣以為，不能讓一家獨大。”

站在一旁的明岳皺眉道：

“鳳閣那邊怕是不會善罷甘休。他們向來霸道，這次怕是要鬧出些動靜。”

女帝玩味地看著顧煜，紅唇輕啟：“給你全權處理的權力，你敢接嗎？”

“臣領旨。”顧煜沒有絲毫猶豫。

“把你的青露茶也留下。”女帝指了指案幾，語氣中帶著幾分命令的意味。

顧煜從懷中取出一個精致的小罐，交給明岳去泡。

茶香很快在殿內彌漫開來，女帝輕輕啜了一口，眼中閃過一絲贊許。

“還有，”女帝放下茶盞，神色變得嚴肅，

“玉河城的防務，你要好好籌劃。北方狼族蠢蠢欲動，不得不防。”

“臣明白。”

離開龍翔殿后，顧煜剛回到營造部，就聽說楊虎堂堂主孟遠求見。

他揉了揉太陽穴，示意下人請人進來。

孟遠陰沉著臉大步走進內室，身上帶著一股子戾氣：

“大人，你這是何意？先與我們合作，又與九州盟來往，這讓我楊虎堂如何自處？”

“我只答應與你們合作，但從未說過要獨家合作。”

顧煜神色平靜，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，

“況且，九州盟要求我斷絕與你們的來往，我都拒絕了。這一點，你們應該心知肚明。”

“但你把新品給了八方閣！”

孟遠猛地拍案而起，茶盞震得叮當作響，“這損失該如何算？”

顧煜冷笑一聲：“我的東西，賣給誰還需要你同意？”

見孟遠臉色難看，顧煜緩和語氣：

“堂主，你想想，大梁在練兵備戰，北方狼族虎視眈眈，膝下也蠢蠢欲動。

我身為北魏尚書，不能只顧及一方利益。”

孟遠冷哼一聲：“大人說得好聽，但這買賣，我楊虎堂是賠定了。”

“賠？”顧煜站起身，踱步到窗前，

“堂主，你覺得我是那種不講信用的人嗎？答應給你們的份額一分不會少，

但其他人想要分一杯羹，我也不會拒絕。”

孟遠沉默片刻，眼中閃過一絲掙扎：

“大人，我們楊虎堂一直以來都是支持您的。這次......”

“我知道。”顧煜轉過身，

“正因為知道，所以我才會實話實說。現在的局勢，不容我們任性。”

孟遠深深看了顧煜一眼，最終嘆了口氣：

“罷了，既然大人已經決定，我也不好多說什么。但希望大人記住今天的話。”

“自然。”

送走孟遠后，顧煜坐在案前，手中的朱筆在奏折上劃過。

窗外的天色漸暗，一隊巡邏的士兵從遠處經過，鎧甲碰撞的聲音清晰可聞。

這時，一名侍衛匆匆進來：

“大人，九州盟的人在城外集結，看樣子是想要強行闖城。”

顧煜放下朱筆，眼中閃過一絲寒光：

“傳令下去，加強城防，任何人未經允許不得入城。”

“是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