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個時辰后，顧煜換好衣服，將匕首藏在袖中，獨自出宮前往玉月居。

夜色已深，街道上行人寥寥。

他的腳步很輕，如同一只夜行的貓，悄無聲息地穿梭在街巷之間。

片刻后，龍翔殿內，女帝正坐在書房批閱奏章。

明岳手持長刀，一言不發地站在一旁，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。

房門被輕輕推開，顧煜帶著一個穿太監服的男子走了進來。

“參見皇上！”兩人同時躬身行禮。

女帝放下手中的奏章，目光落在趙江身上：“陳業說你想歸附大燕？”

“草民愿意效忠，但只愿跟隨陳大人。”趙江的語氣堅定。

明岳的臉色微微變化，顯然對這個條件有些不滿。

女帝則轉向顧煜：“你覺得他可靠嗎？”

“暫時還不能確定。”顧煜如實回答，沒有給出肯定的答復。

“連陳業都不敢保證，朕如何信任你？”女帝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冷意。

“聽聞皇上有蠱丹，草民愿意服下以證誠意！”趙江突然說道。

這蠱丹是用苗疆蠱蟲煉制而成，服用后若不定期服用解藥，

蠱蟲會在體內繁殖，最終鉆破心臟。

這可以說是最殘酷的控制手段之一。

明岳詫異地看著趙江，顯然沒想到他會主動要求服用蠱丹。

這種行為要么是真心投誠，要么就是另有所圖。

“現在可信了嗎？”女帝問顧煜。

“可信。”顧煜點頭。

之前他想用趙江母親作為把柄，就是因為沒有更好的控制手段。

現在有了蠱丹，情況就完全不同了。

女帝示意明岳取來一個精致的小瓶，從中倒出一粒蟲卵般的丹藥。

趙江毫不猶豫地吞下，隨即臉色大變，腹部劇痛難忍，太陽穴突突直跳。

明岳見狀連忙遞上解藥，趙江服下后才漸漸平息。

他的衣衫已經被冷汗浸透，但眼神依然堅定。

“你今日助我擒獲楊青，立下大功。朕封你從五品，聽命于陳業。”女帝宣布道。

“多謝皇上！”趙江叩首謝恩。

“臣還有一事相求。”顧煜開口道，

“臣曾答應過楊青保她性命，這也是她配合的條件。”

當初在望江城，顧煜假裝殺死趙江后將其丟在亂葬崗。

楊青也被丟在那里，趙江發現她還有一線生機便將其救下。

這次楊青之所以愿意作證，一是感激救命之恩，二是趙江承諾替她求情。

“準了。”女帝很快就應允了這個請求。

在暗衛這個圈子里，信用比什么都重要。

一旦失信于人，日后的承諾將毫無可信度。

這一點，女帝顯然也很清楚。

“謝皇上！”顧煜躬身行禮。

“退下吧。”

顧煜如釋重負，帶著趙江離開龍翔殿，回到自己的住處。

“約我見面，卻直接帶我見女帝，大人這么信任我？”

趙江問道，語氣中帶著試探。

其實顧煜也是在賭。如果趙江不來赴約，那就算了。

若是來了，必然會通過趙巧等人送來證據。

因為他信任的人只有五個，蕭寒冰是公主不可能去找，孫鋒又不在皇城。

趙江若真的送來證據，那就說明他是想再次談判合作。

這步險棋，顧煜走對了。

“你覺得我還有別的選擇嗎？”顧煜反問道，

“既然你主動送上門來，那就說明你已經想好了退路。”

趙江沉默了片刻，緩緩點頭：

“確實如此。我已經沒有退路了，只能選擇相信大人。”

“很好。”顧煜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，

“既然你選擇了效忠，那接下來就按我說的做。”

顧煜站在長春宮的偏殿里，目光透過雕花窗欞望向遠處的宮墻。

夕陽的余暉灑在青磚黛瓦上，為這座森嚴的宮殿鍍上一層暗金色的光芒。

殿內檀香裊裊，青銅香爐中的香灰堆積如山，顯然已經燃了許久。

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的暗紋，思緒卻早已飄遠。

腳步聲由遠及近，打斷了他的思緒。

“趙江，從今日起，你便是北閣的人了。”他轉過身，看向跪在地上的男子。

那人身著灰色布衣，面容普通，正是最適合打探消息的長相。

趙江恭敬地叩首，額頭貼地：“屬下明白。”聲音不卑不亢，卻透著一股子堅定。

顧煜踱步到案幾前，指尖輕輕拂過桌上的竹簡：

“你的名字，從今往后就叫趙沐。”

趙江抬起頭，眼中閃過一絲疑惑，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。

“我交給你兩個任務。”顧煜的聲音依舊平靜，仿佛在談論今日的天氣，

“第一，摸清歐陽爍的影衛布局。第二，查出九州盟和鳳閣的首領身份。”

殿內一時寂靜，只有香爐中的香灰偶爾發出細微的響動。

“這...”趙江遲疑片刻，“大人可是要屬下以一己之力，去對抗兩大勢力？”

顧煜轉身，目光如炬：“怎么，你害怕了？”

“屬下不敢。”趙江連忙低頭，“只是這兩個任務都極為兇險，若有半點差池...”

“無需擔心。”顧煜從袖中取出一把精致的銅鑰匙，隨手拋給趙江，

“永興酒肆的倉庫里有十萬五千兩銀子，夠你用了。”

趙江接過鑰匙，掂了掂分量，眼中閃過一絲驚訝：“大人手筆果然闊綽。”

“去吧。”顧煜揮了揮手，

“記住，從現在開始，你就是趙沐，一個普通的商人。”

待趙江離開后，顧煜瞇起眼睛。

這一步棋，他走得很是冒險。

但若想在這盤大棋中占得先機，就必須布下這樣的一子。

況且，趙江的身份本就不簡單，若他真能查到什么，那就再好不過；

若是查不到，也不過是損失些銀兩罷了。

回到自己的住處，顧煜推門而入。屋內檀香清淡，比起偏殿的濃郁要清新許多。

“柳雯回來了嗎？”他問正在整理床鋪的趙巧。

趙巧手上的動作一頓：“回來了，正和翠歡在隔壁房間分東西呢。”

她猶豫了一下，“大人，那個宮女...”

“處理掉。”顧煜淡淡道。

那個宮女早已被收買，若不除掉，遲早是個禍患。

柳雯領命而去，腳步輕盈得看不出半點殺機。

顧煜坐到炕上，開始調息打坐。

今日這一步，看似冒險，實則是他精心設計的一環。

讓趙江以為自己得到了重用，實際上卻是放出了一只“鳥”，引出更多的“鳥”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