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快，十二名護衛齊聚院中。沈長菱仔細打量著他們，發現竟然都毫發無損。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，看來和衛參將打了個平手。

“越是神秘越能引人注目。”她在心中暗自點頭。這正合她意。

拒絕了侍從的挽留，留下聚福客棧的地址后，沈長菱帶著護衛們離開了府邸。

街上行人漸稀，玉瑤閣富麗堂皇的招牌在夕陽下格外醒目。蕭飛雁正在一樓挑選首飾，纖細的手指拈起一根玉簪，還未來得及細看，就被人搶了過去。

“這簪子我要了！”陳清韶得意洋洋地晃著玉簪，眼中滿是挑釁。

蕭飛雁瞥了她一眼，神色淡漠地轉向柜臺另一端，“這個手鐲給我看看。”

“這個我也要了！”陳清韶又一次搶先，伸手奪過那支鐲子。

蕭飛雁轉身欲走，卻被陳清韶攔住去路，“等等，我可以送給你。”她的語氣突然變得殷勤起來。

“黃鼠狼給雞送祝福，沒安好心。”蕭飛雁冷笑一聲，眼中滿是不屑。

“我好心送你東西，你竟敢這么說話！”陳清韶跺了跺腳，聲音尖利，“你知道我獻的花被皇上夸贊了嗎？我和世子的事情已經定了！”

“八字沒一撇就到處嚷嚷，也不怕丟人。”蕭飛雁的聲音依舊冷淡。

“怎么沒一撇？寒梅宴選花就是為世子選妃，我家世容貌在寒陵城數一數二，不是我是誰？”陳清韶揚起下巴，一臉驕傲。

蕭飛雁搖搖頭，“腦子有病。”說完便帶著丫鬟轉身離去。

恰在此時，沈長菱帶著護衛從店外經過。她敏銳地注意到柳嬤嬤的異常反應。那老婦人先是一驚，隨后暗中打量護衛們，眼中流露出疑問的神情。

可那些護衛卻仿佛未覺，視若無睹地跟在沈長菱身后。柳嬤嬤的眼神瞬間變得嚴肅，若有所思地打量著沈長菱的背影。

“有意思。”沈長菱在心中暗道，“這嬤嬤似乎認識我的人？”

兩撥人錯身而過，柳嬤嬤的目光依然在護衛們身上逗留。直到蕭飛雁提高聲音喚她，她才回過神來。

“該回去了。”她語氣淡淡，仿佛方才的異常從未發生過。

馬車緩緩駛離玉瑤閣，車廂內，蕭飛雁直視著柳嬤嬤，“嬤嬤，你被王妃賜給我已經好幾年了？”

柳嬤嬤心頭一顫，連忙低下頭，手指不自覺地絞著衣角，“是，六年了。”

蕭飛雁目光如炬，直直盯著柳嬤嬤略顯蒼白的面容。

“六年不長不短，我瞧著你這些日子做事總是心不在焉。”她微微前傾身子，語氣中帶著幾分審視，“若是身子不適，我就回去向母親稟告，讓你好生歇息。”

柳嬤嬤渾身一震，立即跪在車廂內，額頭幾乎貼地，“姑娘恕罪！老奴并非身子不適，只是...”她聲音微顫，“只是想起從前一起共事的姐妹去了，難免有些傷懷。”

蕭飛雁眉頭稍霽，靠回軟墊上，“既如此，準你休息兩日，好生調整。往后莫要再犯。”

“感謝姑娘的體諒！”柳嬤嬤連連叩首。

車廂內重歸寂靜，只余下馬蹄聲有節奏地敲擊著地面。柳嬤嬤跪坐在一旁，眼底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神色。

與此同時，沈長菱正站在客棧門前，目光落在府衙張貼的告示上。紙張因風吹日曬已有些泛黃，但上面的字跡依然清晰可見——楊月川被通緝了。

她輕輕勾起嘴角，這在預料之中。富天翊回去后必然會查他們的底細，發現楊月川失蹤，自然會聯想到他們身上。只是通緝了楊月川，卻未通緝她們，看來靖王另有打算。

客棧內人來人往，腳步聲、說話聲交織在一起。沈長菱站在窗邊，看著街上來往的行人，心中思緒翻涌。突然，一個熟悉的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——柳嬤嬤正快步走向一條偏僻的巷子。

夜色漸深，沈長菱正在房中打坐，突然察覺到一道身影正飛速向客棧靠近。那人一身黑衣，戴著兜帽，身形矯健地閃進了大通鋪。

黑衣人進門后迅速點暈了其他客人，老十等人霍然驚醒。屋內燭火搖曳，在墻上投下詭異的影子。

“什么人？”老十警惕地抽出腰間的短刀。

黑衣人揭開了兜帽，赫然是白日見過的柳嬤嬤。此刻的她哪還有半分婢女模樣，眼神凌厲如刀，“沈家那邊已有人去了，你們來此作甚？”

老十等人面面相覷，不明所以。柳嬤嬤的突然造訪讓他們措手不及。

“你是何人？”老十緊握著刀柄，冷聲問道。

柳嬤嬤冷笑一聲，聲音里帶著譏諷，“別在這里做作了。沈家那邊已有人前去，不久之后就能獲取我們想要的東西。你們若敢節外生枝，主子怪罪下來，后果自負！”

她的目光始終鎖定在老十身上，如同毒蛇盯著獵物，“還有，白日與你們同行那人，是什么來歷？”

老十被她盯得心煩，握刀的手微微發緊，“做好你自己的事便是，我們做什么與你何干？”

“好！很好！”柳嬤嬤怒極反笑，眼中閃過一絲殺意，“以后遇事休想找我幫忙！趕緊離開寒陵，這里可不是你們該出現的地方！”

話音未落，她已輕點腳尖，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中。沈長菱隱去身形緊隨其后。柳嬤嬤兩次提到“沈家那邊已有人去了”，這讓她心頭一緊。

家中只有父親、孟氏和衛云昂在，若真是沖著她家去的...想到隔壁的孟西北，她稍稍安心。有師父在，應該無虞。

青山村沈家此刻卻已是一片狼藉。院中的花草被踩踏得七零八落，幾間房屋被翻得亂七八糟。孟氏看著滿地的黑衣人尸體，仍心有余悸。

衛云昂和沈豐年握著武器，氣喘吁吁。月光下，他們的臉上還帶著未消的戰意。

“這些人到底是什么來頭？咱也沒結什么仇家啊？”沈豐年困惑不已，擦了擦額頭的汗水。若不是觸動了衛云昂設下的機關，他們恐怕已經兇多吉少。

孟西北正彎腰在尸體上摸索，動作熟練得令人咋舌。

沈豐年見狀上前道，“你是想找些線索吧？我來幫你。”

“不是。”孟西北頓了頓，眼中閃過一絲精光，“瞧瞧他們身上藏沒藏錢。”

“......”沈豐年一時語塞。

沈長菱一路跟著柳嬤嬤來到一條偏僻小巷。青石板路上積水未干，反射著微弱的月光。只見她警惕地環顧四周，而后用兩長一短的節奏叩門。

門開處，柳嬤嬤閃身而入。沈長菱無聲無息地跟了進去，只見屋內站著三個中年男子，油燈的光線將他們的影子拉得老長。

柳嬤嬤坐上主位，眼神銳利，“事情辦得如何？”

一個瘦小留胡子的男子上前一步，語氣中帶著幾分焦慮，“本該再等五日，府衙便會來買我們的糧種。但他們不知從哪找來一支商隊，價格竟比我們便宜一半有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