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長菱，”沈豐年正色道，“你要知道，現在的形勢不比從前。我們沈家能有今天，也是托了孟先生的福。”

沈長菱低下頭，手指絞著衣角。她當然明白父親的良苦用心，但每次想到孟西北那些非人的訓練，她就忍不住打退堂鼓。

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。沈長菱白天忙著和邵五娘她們一起育苗，把成熟的金薯收獲、晾干、切塊催芽。田間地頭總能看到她忙碌的身影。

晚上還得被孟西北拉去“跳崖”。那座陡峭的懸崖成了她的噩夢，每次站在崖邊，她都要做好充分的心理準備。

不過現在的她已經能面不改色地往下跳了，爬上來的動作也越發利索。肌肉的酸痛提醒著她每一分進步來之不易。

“一個時辰內得趕到頂，做不到明天就給你加二十斤重物。”孟西北站在崖頂，月光勾勒出他冷峻的輪廓。

“什么？！”沈長菱瞪大眼睛，難以置信地看著他，“我昨天才完成兩個時辰的任務，今天就得一個時辰？你這不是為難人嗎！”她的聲音里帶著幾分委屈。

孟西北頭也不回地飛身離去，只留下一句，“做不到就認輸。”

“啊啊啊！”沈長菱跺腳，但很快就開始往上攀爬。為了趕時間，她不得不壓縮調整真氣的間隙。汗水浸透了衣衫，手掌被巖石劃出道道血痕。

即便如此，到達山頂時還是超出了半個時辰。月光下，她氣喘吁吁地癱在地上，看著站在一旁的孟西北。

孟西北二話不說，掏出專門為她打造的玄索。這玄索越掙扎越緊，沈長菱試過幾次都無法掙脫，只能乖乖就范。

手腳被縛的情況下，剛攀爬完的身體更顯沉重。她只能一點一點調整呼吸，按照孟西北教的方法慢慢挪動。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。

所幸回到家后，總能吃到伯母親留的宵夜。香噴噴的飯菜總能撫慰她疲憊的身心。孟西北的那份還特意加了肉，這讓他對折磨沈長菱的事業更加熱衷了。

雖然過程艱辛，但沈長菱心里清楚，自己的真氣正在穩步提升。她能感覺到體內的力量一天天增長，這讓她在抱怨之余也不得不承認孟西北的訓練方法確實有效。

春耕時節悄然而至，田野間一片忙碌的景象。

去年寒陵糧食欠收，許多人連種子都吃了。今年全州都在四處找糧種，價格一路飆升。街市上的糧商趁機抬價，讓本就困難的百姓雪上加霜。

寒陵本就財政吃緊，戰事也因此一拖再拖。邊境的烽火時明時暗，讓人心里總是懸著一根弦。

這天，沈長菱正在田里指導邵五娘她們栽秧。突然，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。

“沈姑娘！你家來信了！”一個小伙計氣喘吁吁地跑來。

“來信？”沈長菱一愣，隨即想起給姥姥家寄的信。她的心猛地提了起來。

她一陣風似的沖到家門口，看見福安鏢局的小松正站在那里。小松的臉色有些凝重，這讓她心里更加不安。

“小松哥！”沈長菱眼睛一亮，強裝鎮定地說，“快請進！”

待小松坐定，她迫不及待地問，“信送到了嗎？他們有說什么嗎？”她的手指不自覺地絞在一起，眼中滿是期待和擔憂。

小松喝完茶，緩緩道，“我們本打算送到玉州就完事，誰知在渡州就遇到收信的人了。”

“渡州？！”沈長菱驚訝地站了起來，茶杯差點打翻。她怎么也沒想到，事情會出現這樣的轉折。

“你說清楚，到底是怎么回事？”沈長菱的聲音有些發顫，眼睛死死盯著小松。

小松被她的眼神盯得有些發毛，不自覺地往后退了半步，“就是今天早上，我們鏢隊在官道上遇到了一伙人。他們一開始確實是要打劫我們，但是領頭的看到鏢旗上寫著'渡州'兩個字，就問我認不認識沈豐年......”

“然后呢？”沈長菱急切地追問。

“然后他們說出了你的名字，還有你娘的名字林月。”小松擦了擦額頭的汗，“那個領頭的說他是你姥爺林北刀，旁邊那四個壯漢是你的舅舅。”

沈長菱的心跳得更快了。她記得姥爺家的人都生得高大威猛，但從未想過會以這種方式重逢。

“他們現在在哪？”

“就在鏢局后院。”小松嘆了口氣，“說實話，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，我還真不敢把他們帶回來。那一家子，個個都是虎背熊腰的，光是站在那里就夠嚇人的。最小的舅舅都比我高出一個頭。”

沈長菱心里一陣翻騰。她轉身就要往鏢局跑，卻被小松一把拉住。

“你等等！”小松壓低聲音，“他們說有要緊事要找你爹談，讓我先別聲張。你看要不要先跟你爹商量一下？”

沈長菱咬了咬嘴唇。姥爺一家不聲不響地來到渡州，確實透著蹊蹺。但不管怎樣，這都是她的親人。

“我得趕緊去告訴我爹！”她一把甩開小松的手，朝著田地的方向狂奔。

烈日當頭，沈豐年正在地里揮汗如雨。他抹了把臉上的汗，正準備歇一歇，遠遠地就看見女兒跑來。

沈長菱的裙擺被風吹得獵獵作響，發髻也有些散亂。她一邊跑一邊喊，“爹！姥爺他們來了！”

“什么？”沈豐年手中的鋤頭差點掉在地上，整個人愣在原地，“你說誰來了？”

“我姥爺的全家都到齊了，現在就在縣城的鏢局里！”沈長菱跑到近前，上氣不接下氣地說。

沈豐年只覺得天旋地轉。他和老丈人這些年來一直沒見面，現在突然冒出來，還是在這種情況下。額頭的汗珠滾落下來，不知是被太陽曬的，還是因為緊張。

“你確定是他們？”

“千真萬確！小松親口說的，連名字都對得上！”沈長菱拉著父親的手，“爹，我們快去看看吧！”

沈豐年放下鋤頭，心里七上八下的。老丈人一家子來了，這可不是小事。他還記得當年第一次見老丈人時的場景，那種壓迫感至今難忘。

“你先別急，讓我想想。”沈豐年擦了把汗，“你娘現在在軍營，要不要先等她回來再說？”

“可是......”沈長菱欲言又止。她看出父親的猶豫，但又擔心姥爺他們等得著急。

就在這時，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。抬頭一看，竟是鏢局的馬車。小松坐在車輛上，滿臉焦急，“叔叔，老爺子說有要緊事，讓您務必馬上過去！”

沈豐年深吸一口氣，終于下定決心，“那就去吧。”

馬車在顛簸中駛向鏢局，沈豐年的心情也跟著起伏不定。他看著身邊興奮的女兒，不知該如何開口。這些年來，他一直瞞著女兒一些事，現在老丈人突然出現，怕是有些事情再也瞞不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