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長菱無奈，拍了拍張老的肩，“您到底在想什么？連吃肉都不香了。”她半開玩笑地說道。

張老回過神，神色凝重，“丫頭，記得我說過你娘的事嗎？她那股子蠻力，這樣的角色我只在我小師妹身上見過。”說到這里，他的眼中閃過一絲追憶。

沈長菱點點頭，想起母親那驚人的力氣，確實不像常人能有的。

“現(xiàn)在看到你娘的真容，我不得不問一句，”張老深吸了一口氣，目光炯炯地看著沈長菱，“你娘，難道真的是你姥姥親生的嗎？”

這個問題如同一記驚雷，讓沈長菱愣在原地。月光下，她的臉色變得蒼白。

“怎么可能不是？”她下意識反駁，“我四個舅舅都寵她得很，尤其是四舅，跟我娘是龍鳳胎。小時候兩人一起病了，姥姥急得只顧著抱我娘看大夫，把四舅都給忘在家里了。”

說這話時，她的聲音有些發(fā)顫。這些都是從小聽到大的家常故事，可此刻回想起來，卻覺得處處透著蹊蹺。

“我不是問這個，”張老擺手，“我是問，你娘和你姥姥，長得像嗎？”

沈長菱語塞。她仔細回想姥姥的樣貌，又對比母親現(xiàn)在的容貌，不得不承認，“也就...兩分相似吧。”

“要是你碰到我小師妹的話，就明白我為什么這么問了。”張老嘆了口氣，轉(zhuǎn)身離去，背影蕭索。他的腳步有些蹣跚，似乎一下子蒼老了許多。

夜色漸深，回到房間的沈長菱卻毫無睡意。蕭飛雁興致勃勃地打量著她，“讓我好好看看，你跟你娘像不像。”

她說著，伸手撩起沈長菱的劉海，仔細端詳著好友的容貌。

“嘖嘖嘖，”蕭飛雁恨鐵不成鋼，“你說你這么好看一張臉，干嘛要留這么丑的發(fā)型？簡直是暴殄天物！”

沈長菱拍開她的手，“這劉海怎么了？挺好的。”她現(xiàn)在沒心思討論這些。

“好什么好！”蕭飛雁急得直跺腳，“你這張臉要是我的，非得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，氣死那些天天聚在一起比吃喝穿戴的小姐們！”

沈長菱勉強笑道，“長相是天生的，隨它去吧。”

“就是因為是天生的才更氣人！”蕭飛雁躺在床上，一臉生無可戀，“你說說你，明明生了這么一張臉，偏偏要把自己弄得跟個小丫頭似的。”

“你長得這么好看，根本不必憂慮。”沈長菱托著下巴，目光在蕭飛雁精致的五官上流連，“說真的，我還從沒見過比你更漂亮的姑娘。”

蕭飛雁輕輕搖頭，纖細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，“別提這個了。現(xiàn)在我最擔心的是和陳家的約定，期限快到了，大概還有十天左右。”

提到這件事，她眉頭不自覺地蹙起，眼底浮現(xiàn)出一絲憂慮，“靖王府那邊要送東西回京城了，陳家擔心自己的花沒被選中，這兩天追得很緊。所以我準備明天就出發(fā)。”

“這么著急？”沈長菱驚訝地直起身子，“你才剛來沒幾天呢。”

蕭飛雁抿了一口茶，茶香在唇齒間氤氳，“還是早點回去更穩(wěn)妥。這次的事情讓我明白了，做事必須謹慎，不能給人留下把柄。”她頓了頓，聲音低了幾分，“若不是遇到沈家，找到了合適的花，恐怕我真要被陳家押著全城道歉了。”

沈長菱看著好友略顯疲憊的側臉，輕聲道，“你太累了，要不要再休息幾天？”

“不了。”蕭飛雁搖頭，“陳家那邊一天比一天著急，我怕夜長夢多。”

房間里一時陷入沉默，只有燭火偶爾發(fā)出輕微的噼啪聲。

次日清晨，蕭飛雁早早起身準備啟程。

孟氏拉著蕭飛雁的手，眼中滿是不舍，“多住幾天吧，難得有人來找長菱玩，讓她帶你好好轉(zhuǎn)轉(zhuǎn)。這幾天我看你們相處得多開心啊。”

“多謝嬸嬸好意。”蕭飛雁溫婉一笑，眼角眉梢都透著禮貌的疏離，“家里還有事情要處理，等下次有空一定來叨擾。”

沈豐年一邊幫忙把火盆和花安置到馬車上，一邊叮囑道，“路上小心些，趁著天色早，能早點到家也好。這些花可都是寶貝，得好生照看著。”

柳嬤嬤站在一旁，目光卻一直停留在林月身上，眼神閃爍不定。從昨晚見到林月起，她就覺得這張臉和皇后娘娘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。那熟悉的眉眼，那獨特的神韻，讓她心中翻涌起無數(shù)往事。

沈明昊仔細檢查完馬車，轉(zhuǎn)身對蕭飛雁說，“車輪都很結實，不過遇到不平的路還是要聽隨從的建議。”說著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。

蕭飛雁俏臉微紅，“多謝沈大哥提醒。”說完，她快步上了馬車，像是要逃離這份尷尬。

柳嬤嬤上車時腳下一個踉蹌，差點摔倒，引得蕭飛雁側目而視。這位一向穩(wěn)重的嬤嬤今天格外反常。

馬車啟程后，蕭飛雁放下窗簾，目光落在魂不守舍的柳嬤嬤身上，“從昨晚開始，嬤嬤就一直心不在焉，可是遇到什么事了？”

“沒什么，就是換了環(huán)境有點不習慣。”柳嬤嬤強作鎮(zhèn)定地回答，但眼神依舊游移不定。

蕭飛雁若有所思地看著她。五年前母親特意從王妃那里請來的這位嬤嬤，一向穩(wěn)重可靠，卻在見到沈長菱的母親后變得異常。這其中必有緣由。

馬車緩緩駛出沈家大門，沈長菱站在門口，目送著馬車漸行漸遠。晨風拂過她的發(fā)梢，帶來幾分清涼。

不管真相如何，爹娘和弟弟都是真心待她，這就夠了。其他的事情，都不重要。她在心里默默告訴自己。

林月卻在一旁鬧起了別扭，撅著嘴不愿去麥場，“我不去了！這才幾天不在家，你們就完全不記得我了。”

“娘，您想多了。”沈長菱無奈地說，“我們把親娘撇在一邊，要后娘做什么？再說了，您不是最喜歡忙活了嗎？”

正說著，梅蓮持鞭而來，聲音洪亮，“前鋒小隊林月！”

林月條件反射般站直，腰板挺得筆直，“到！”

“還不歸隊？”梅蓮眉毛一挑。

“是！”林月應聲而動，小跑著出門。

梅蓮得意地笑道，“入了青鸞軍，第一要務就是服從軍令。林娘子果然是個好苗子。”她轉(zhuǎn)頭看向沈豐年，“你該感到驕傲才是。”

沈豐年氣得直跺腳，臉都漲紅了，“得意什么，被搶走的也是我媳婦！你看看她現(xiàn)在，連家都不想回了。”

一旁的虎子已經(jīng)收拾好了簡單的行李，準備去武藝堂。沈長河蹲下身，握住弟弟的手，“你真的是想清楚了嗎？去了那里就不自由了，要遵守很多規(guī)矩的。”

虎子認真地點頭，用手語比劃著會常回來看他們。他的眼神堅定，顯然已經(jīng)下定決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