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家找到孟文時，他已經變得不男不女，整個人陰森可怖。沈玉玉當即崩潰大鬧：“阿爹阿娘，我不嫁了，我不嫁了，他現在就是個廢人，我不能嫁他！”

沈田海和牛氏面面相覷，一時無言。最后牛氏拉著沈玉玉往醫館走，說：“把孩子打掉，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！”

沈玉玉眼中閃過一絲希望：“可以嗎？”

孟文聞言，情緒激動地大喊大叫：“不可以，不可以打掉孩子！我不允許！”

沈玉玉回頭，眼中滿是嫌惡：“你算個什么東西，還敢命令我！”

牛氏也怒不可遏：“就是！不過是個什么也不是的野種，連功名都是偷來的，廢物！早知道你是這么個東西，說什么我都不會讓我女兒進火坑，賠錢！”

她朝孟文啐了一口，拉著沈玉玉頭也不回地離開。孟文只能向沈田海求助：“攔住她們，只要沈玉玉把孩子生下來，我可以給你們銀子！”

沈田海板著臉搖頭：“你要還是個男人或許我會考慮，可你現在名聲沒了，親爹都要被砍頭了，我不能毀了我女兒一生。”

孟文眼中最后一絲光亮暗了下來，如毒蛇般盯著沈田海。沈田海只覺背后發涼，匆匆帶著沈長義離開。

牛氏和沈玉玉到醫館說明來意，大夫嚇得連連擺手：“我處理不了，你們走吧！”

大夫面色鐵青，聲音中透著怒意：“什么孽種不孽種的！老夫行醫一輩子，從不干這種缺德事。再說了，你看看她肚子都這么大了，現在把孩子拿掉，是要她的命啊！”

牛氏愣住了，眉頭緊蹙。“怎么會要她的命？孩子還小，比足月的好生！給催下來掐死就是了。”

醫館里的人聽到這話，不禁倒吸一口涼氣。藥徒更是嚇得渾身一顫，連忙低下頭去。

老大夫擺擺手，堅決不肯答應。

恰在此時，苗豐帶著隨從經過醫館。他眼角余光掃到牛氏和沈玉玉，神色微動，在隨從耳邊低語幾句。隨即，他大步走進醫館，與老大夫交談起來。

牛氏還在那兒又哭又鬧，根本沒注意到苗豐的到來。老大夫見狀，眼中閃過一絲厭惡。他皺著眉頭，示意藥徒把沈玉玉帶到后院去，同時攔下了想要跟去的牛氏。

見大夫松了口，牛氏頓時喜笑顏開。她歡天喜地地坐在大堂里等著，還跑出去買了兩把瓜子打發時間。殊不知，催生哪有那么快。一碗藥下去還得等它發作，等產道開，大夫又不會接生，還得另請穩婆。這些事，外頭的牛氏一概不知。

兩個時辰過去了，還是沒有動靜。牛氏坐不住了，剛要起身，就被藥徒攔下。

“內院閑雜人等不能進去，”藥徒說道，“你若是等得不耐煩了可以出去轉轉，約莫黑天前才能好。”

“怎么那么拖拉！”牛氏不耐煩地抱怨著，拍了拍屁股站起身來。“我先去找孟文要錢，晚點再來接閨女。記住了，要是我閨女有個三長兩短，我跟你們沒完！”

藥徒被氣得臉色青一陣白一陣，小跑著進了內院。“師父，那個婦人太可惡了！還說她女兒有個三長兩短都得賴我們！”

大夫嘆了口氣，“算了，那對母女都不是善茬。咱能幫孩子一把是一把，一切都看造化了。”

沈玉玉疼了整整四個時辰，終于生下了孩子。孩子一出來，她連看都沒看一眼，只是虛弱地喊著：“阿娘，阿娘。”

穩婆趕忙將孩子抱出去交給老大夫。“那姑娘身子傷得不輕，以后怕是不好生養了。我沒敢說。”

大夫點點頭，“辛苦了，你什么都不用說，給她處理一下就可以走了。”

大夫抱著孩子直奔后門，徑直走向不遠處停著的馬車。他將孩子遞了過去，“我已經按照你們的要求把孩子交給你們了。只是孩子早產，看起來特別孱弱，不一定能養活。”

“無妨。”車內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。一錠銀子遞了出來，隨即車夫便駕車離去。

大夫回到醫館，臉色始終陰沉。他給沈玉玉把了脈，淡淡道：“剛剛生產，身體有些弱，回去好好養著吧。”

“我阿娘呢？”沈玉玉開口就問，氣得大夫險些發作。

直到天黑，牛氏才和沈田海他們一起回來。她一進屋子就開始抱怨：“孟文真不是東西，不僅不給錢，還罵了一大堆難聽的話。難怪是賤人生的賤種，爛人一個！活該斷子絕孫。”

說完，她才想起來問：“孩子呢？男的女的？扔哪兒了？”

沈田海眉頭一皺，沈長義更是氣得不行。“你生的孩子你不知道？”

沈玉玉不滿地頂嘴，“什么我生的孩子？不過就是一團爛肉，你急什么！快點，我難受，要回家，不要待在這里。”

她這么一說，牛氏也顧不得追問，立馬讓沈田海和沈長義幫忙，把沈玉玉弄回去。

這邊的風波剛平，那邊韓桂竹就得到了消息。她二話不說，收拾了一下，就往女兒婆家去了。說是去看女兒，實際上是找周琴八卦去了。

正好春耕剛過，村里開雜貨鋪的婦人都在作坊干活。韓桂竹尋過來的時候，賈氏一臉震驚，“阿娘，你怎么來了？”

“親家母！稀客啊！”王氏趕緊擦擦手，就要領著韓桂竹回家去。

韓桂竹頭一次來作坊，看什么都新鮮。“周琴呢？我找她說說話！”

王氏笑了，“難怪！你等著，她估計在山上！”說著跑出去，在半山腰喊了好幾聲才把周琴喊下來。

周琴背著籃筐，手里還提著兩個大麻袋，氣喘吁吁地下了山。韓桂竹見狀嘖嘖稱奇，“你兒子都這么有出息了，你還這么辛苦干什么？”

周琴擦了擦額頭的汗，解釋道：“這些是別人訂的菌菇，人家要的量大，我不得天天進山啊！你來看女兒？”

“啥呀！我阿娘專門來找您的。”賈氏捂嘴偷笑。

周琴有些詫異，帶著他們到草棚里坐下喝茶。

韓桂竹迫不及待地開口了：“你不是對沈家的事情上心嗎？我尋思著應該是為了長福他們。正巧，最近又發生了不少事情，就趕緊過來找你了。”

“喲！還真是麻煩你了！”周琴有些過意不去。

韓桂竹擺擺手，興奮地開始講述起來。從沈家的破事到孟家的丑聞，再到縣城傳來的八卦，她知道的都說了個遍。

白氏和韓氏等人聽得目瞪口呆，竟然都忘了手里的活計。

王氏更是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，“親家母，你是說那個才子孟文不是孟家的孩子，科舉還是作弊來的？沈玉玉未婚先孕，又把孩子給打了？孟文被孟守義廢了命根子，孟守義自殺了？這這這...這才幾天啊！怎么就發生了這么多事！”

韓桂竹拍了拍大腿，仿佛找到了知音，“我知道這些事情的時候也是嚇了一大跳，你看看，一樁樁一件件，哪個不是大事？還都趕到一塊兒了！嘖嘖嘖...想當初孟家有多風光！還有那個田秀才，被孟文連累慘咯！聽說秀才功名都沒了，好在他是真的不知情，不然還得蹲大牢呢！”

沈氏聞言一陣后怕，下意識看向周琴，“大嫂！這次可真多虧你了！要不是你建議我們把孩子送去顧巧才那邊，說不定我貪便宜直接讓孩子去田秀才那里，幸好幸好...”

韓桂竹當即朝周琴豎起大拇指，“現在縣城亂糟糟的，科舉舞弊抓了一堆人，聽說府城也是一樣，不少參與買賣的童生秀才都被奪了功名，哎！以后咱這里的讀書人難出頭咯！”

周琴聽完，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，輕輕嘆了口氣。她望向遠處，若有所思地說：“世事難料啊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