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琴站起身來，目光淡淡地落在王氏身上?！坝惺?？”她問，聲音里聽不出什么情緒。

王氏回過神來，指著草棚問：“你們在建房子？”她的語氣里帶著幾分難以置信。

陳大頭趕忙上前，拍了拍衣服上的灰，解釋道：“那兩間屋子都住不得人，只能先搭棚子湊合?！?

王氏這才注意到那間燒得面目全非的灶屋，神色變得復雜起來?！澳悄銈冞@些天住哪里？”她問，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。

陳大頭指了指院子里的篝火堆，“睡院子，”他說，“還好這些天沒下雨，要是下雨就麻煩了?！?

王氏聽罷，心中五味雜陳。她從未想過周琴母子會落到如此境地。王氏欲言又止，最后只是嘆了口氣，從懷里掏出幾個雞蛋。

“這是還錢的謝禮，”她說，“你們收下吧。”

陳大頭連連擺手，“不行不行，”他說，“錢我們收了，雞蛋嬸子還是帶回去給叔補身子吧。”

王氏執意要給，兩人你推我讓，場面一時有些尷尬。

周琴見狀，上前一步，語氣堅決：“還了錢就好，雞蛋我們用不上，你快回去吧?！?

王氏愣住了，震驚于周琴態度的轉變。她默默打量著周琴，仿佛要從她臉上看出些什么來。最后，王氏什么也沒說，只是點了點頭，轉身離開了。

離開時，王氏心中對周琴的看法有了些許改觀。她不禁開始猜測，是不是周琴經歷了什么，才會有這樣的變化。

山坡下，王氏遇到幾個村婦，被盤問起周琴的情況。

王氏看了眼被榕樹遮擋的院子，低聲道：“昨日大頭他娘借錢給我們，我來還錢?！?

村婦們聞言，驚訝不已。有人嘀咕道：“我就說周氏不是好東西，指不定手里的銀錢比她公婆還多！”

王氏聽不下去，臉色一沉，“胡說八道！”她厲聲道，“周氏要是真有錢，用得著帶著孩子睡院子嗎？你們是不知道他們這些天怎么過的！”

她將周琴一家的處境娓娓道來，村婦們這才相信。有人幸災樂祟地說：“嘖嘖，沒想到周氏作威作福十幾年，也有今天。”

王氏心中不忍，卻也無力多管閑事。她看了眼天色，匆匆告別了村婦們，往家的方向走去。

周琴不知外人如何評說，只顧著和孩子們忙到天黑，終于將草棚搭好。四面也扎了茅草，雖然簡陋，但總算有了個遮風擋雨的地方。

這一夜，一家人總算不用再露宿院子。周琴看著熟睡的孩子們，心中百感交集。她輕輕撫摸著孩子們的頭發，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。

突然，雨點噼里啪啦地打在草棚頂上，周琴一家擠在狹小的空間里，目光不時飄向搖搖欲墜的屋頂。周琴起身，小心翼翼地踱步查看，終于松了口氣，“還好，暫時不漏?！?

角落里，桃枝正專注地縫制著衣裳，纖細的手指在布料間穿梭。小丫看得入迷，忍不住贊嘆：“大嫂的針線活真好看！”

桃枝微微一笑，眼底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落寞，“我以前跟著村里的繡娘學過兩年?！?

“為何不繼續？”周琴隨口問道。

桃枝低頭，手中的動作微微一頓，“家里需要幫工，爹娘覺得學這些夠了?！彼穆曇衾飵е唤z難以察覺的遺憾。

小丫眼睛一亮，“大嫂，你能教我嗎？”

“當然可以，過來吧?！碧抑πχ惺?，眼中的陰霾一掃而空。

周琴站在門口，望著如注的雨幕，眉頭緊鎖，“得弄塊木板擋門。對了，老屋好像還有件蓑衣?！?

陳大頭應聲，“雨停了我去取。”

雨停后，陳大頭帶著二牛出門，一去許久未歸。當他們終于回來時，臉上竟帶著傷痕。周琴臉色驟變，“怎么回事？”

小丫頓時哭出聲來，“是二嬸他們打的！”她斷斷續續地講述了事情經過，聲音里滿是委屈。

周琴聽完，怒火中燒，“你阿爺阿奶呢？”

陳大頭低聲道：“沒看見?！?

周琴冷笑一聲，“都沒看見？還是故意避而不見？”她的聲音里帶著難以掩飾的憤怒。

桃枝見狀，趕忙勸阻，“阿娘別氣，或許三叔三嬸有事不在?！?

周琴深吸一口氣，強壓下怒火，安排孩子們各自忙活。她看了看天色，踏上泥濘的小路，直奔老宅。

進了院子，周琴陰陽怪氣地說：“喲，這會兒都在呢！”

白氏端著木盆，冷眼打量周琴，“看來是真好了，想來鬧事？”

沈氏小聲解釋道：“大嫂，我阿娘病了，我們剛從娘家回來。”

周琴環視四周，厲聲道：“讓孟氏出來見我！”

白氏皺眉，“老大家的，都分家了，別鬧了?！?

周琴聲音陡然拔高，“我說，讓孟氏出來見我！”

炎炎夏日，老屋院子里的空氣仿佛要沸騰。孟氏被婆婆喚出，臉上寫滿不情愿。幾個小腦袋從門縫里探出，好奇地張望著。

周琴瞥見孟氏那副樣子，心頭怒火瞬間竄起。她大步流星沖上前去，抬手就給了孟氏一記耳光。

“啪！”清脆的聲響打破了院子里的寂靜。

孟氏捂著臉，眼中閃過難以置信。“你...你敢打我？”她的聲音顫抖著，半是憤怒半是驚恐。

周琴冷笑一聲，眼中閃爍著兇狠的光芒。“打你又如何？”

孟氏回過神來，尖聲叫道：“你這個賤人，我跟你拼了！”說著就要撲上來。

周琴不退反進，兩個女人頓時扭打在一起。陳老頭坐在廊下抽著旱煙，眉頭緊鎖?！岸冀o我住手！”他沙啞的聲音響起，卻無人理會。

陳四田見狀，慌忙跑出去找他幾個哥哥。

周琴抓住孟氏的頭發，狠狠往地上按?！澳氵@個潑婦，害我差點丟了命還不夠，現在又欺負我的孩子？”

孟氏掙扎著想要反擊，“你胡說八道什么？我什么時候推你了？”

“你還敢不承認？”周琴氣得渾身發抖，“要不是你，我能摔破頭差點沒命？”

孟氏被按在地上動彈不得，只能破口大罵，“你個喪門星，克夫克子的東西！”

這話徹底點燃了周琴的怒火。她抄起旁邊的竹棍，對著孟氏就是一頓猛打。孟氏發出殺豬般的慘叫，在地上打滾。

陳老二聽到動靜趕來，看到這一幕嚇得魂飛魄散。“大嫂，你冷靜點！”他想去拉周琴，卻被她兇狠的眼神嚇退了。

白氏和沈氏也趕了過來，合力才把周琴拉開。孟氏趴在地上嗚咽，臉上青一塊紫一塊。

“造孽?。　卑资峡粗@一幕，忍不住嘆氣。

周琴甩開白氏的手，“我跟她沒完！今天不打死她，我就不姓周！”

陳老頭終于站了起來，沉著臉走過來?！皦蛄?！”他低沉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。

院子里頓時鴉雀無聲，所有人都看向陳老頭。

“老大家的，說吧，你想怎么樣？”陳老頭沉聲問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