院中的空氣瞬間凝固。

陸三夫人緩緩轉身，眸中寒光乍現。她的手腕上已經留下了幾道深深的紅痕，但她仿佛感覺不到疼痛。

“啪！”

一記響亮的耳光打破了寂靜。司明玉鳳踉蹌后退，不可置信地捂著自己的臉頰。那里已經浮現出一個清晰的掌印。

“你...你敢打我？”司明玉鳳瞪大了眼睛，聲音因震驚而顫抖。

下一刻，她如同一頭發狂的野獸般撲了上來。兩個女人瞬間扭打在一起，發簪散落，衣衫凌亂。

“娘！”司梅櫻尖叫一聲，立刻沖上前去幫母親。她抓住陸三夫人的頭發，狠狠地往后拽。

司弘站在一旁，手足無措。他看著眼前的混亂場面，內心掙扎不已。作為男子，他知道不該對女眷動手，但母親和妹妹正在與人廝打...

“宏兒！”司明玉鳳尖聲叫道，“這毒婦把我臉都劃花了，給我打死她！”

司弘這才如夢初醒，加入戰局。他抓住陸三夫人的胳膊，試圖將她拉開。

就在這時，一道人影如疾風般沖進院子。陳三樹面色鐵青，二話不說，一腳將司梅櫻踹開。隨即，他揪住司弘的衣領，拳頭如雨點般落下。

“啊！”司弘慘叫一聲，鼻血頓時噴涌而出。

司明玉鳳見狀，立刻改變策略。她癱坐在地上，撒潑打滾般嚎啕大哭：“欺負人啊！殺人啦！都欺負我們母子！”

她的哭聲引來了后院的女眷。顧氏在丫鬟的攙扶下姍姍來遲，一見這混亂場面，當場暈厥。

“母親！”陸三夫人顧不得整理凌亂的衣衫，連忙上前。

“住手！”司明的怒喝聲響徹院落。

片刻后，一群人跪在正院外。陸三夫人雖跪著，卻腰板筆直，目光清冷。她的衣衫雖然凌亂，卻絲毫不減她的氣勢。司明玉鳳則抱頭痛哭，不時用怨毒的眼神剜向陸三夫人。

太醫緩步邁出房門，神色凝重。

“母親如何？”陸三夫人焦急問道，聲音里帶著幾分顫抖。

“老夫人無礙，只是受了驚嚇。”太醫嘆息道，捋著胡須，“年紀大了，還是少生氣為好。”

陳三樹立即向司明請罪：“過錯全在我身上，請大人責罰。”

司明擺擺手：“你護主是本分，無需自責。明日來翰林院找我吧，那里清凈，正好給你指點。”

陳三樹大喜，深深一拜后離去。他臨走時看了眼陸三夫人，眼中滿是擔憂。

司梅櫻猛地站起，指著陳三樹的背影尖叫：“憑什么他打了人就能這樣一走了之？”

“放肆！”司明暴怒，聲如雷霆，“若不是你們無理在先，豈會有今日之事？”

司明玉鳳不服氣地嘟囔：“果然偏心。”

陸三夫人終于忍無可忍。她緩緩站起身，裙擺沾染的塵土隨著她的動作簌簌落下。她一步步走到司明玉鳳面前，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對方心上。

“啪啪啪！”

一連串響亮的巴掌聲回蕩在院中。司明玉鳳的臉頰瞬間腫脹，嘴角滲出血絲。

“這是教你規矩！”陸三夫人每一巴掌都打得極重，聲音冰冷，“進門不通報，目無尊長，教子無方，對長姐動手！”

司梅櫻嚇得連連后退，臉色慘白。司弘也想趁機溜走，但被司明厲聲喝住：“站住！”

兄妹倆頓時跪倒在地，瑟瑟發抖。

李馬氏見顧氏快醒了，終于忍不住開口阻攔：“大姑子，適可而止。”她的語氣雖然溫和，但眼中卻閃過一絲快意。

司云越指著司弘，怒氣沖沖：“你，隨我去書房！”

“大舅，我必須返回國子監...”司弘支支吾吾，不敢直視司云越的眼睛。

“回個屁！”司云越破口大罵，“今日若不好好教訓你，我崔家的臉面都要被你們丟盡了！”

司明玉鳳又開始撒潑打滾，嚷嚷著司云越要殺她兒子。她的聲音尖利刺耳，像是一把鈍刀在每個人的耳膜上來回摩擦。

陸三夫人眉頭一皺，接過李馬氏遞來的帕子，直接塞住了司明玉鳳的嘴。司明玉鳳瞪大眼睛，發出嗚嗚的聲音，卻再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。

“夫人...”身后的丫鬟小聲提醒，“老爺那邊...”

“老爺？”李馬氏冷哼一聲，“他現在哪有空管這些？翰林院那邊事務繁忙，再說了，區區一個妾室，也配讓老爺操心？”

陸三夫人拍了拍手，喚來兩個婆子：“把她關進柴房，沒我的命令，不許放出來。”

婆子們應聲上前，拽著司明玉鳳往后院走。司梅櫻想追上去，卻被李馬氏一把拉住。

“你娘犯了錯，自然要受罰。你要是不想和她一樣，就給我老實點。”

司梅櫻咬著嘴唇，眼淚在眼眶里打轉。她偷偷看了眼母親被拖走的方向，心如刀絞。

顧氏醒來時，聽丫鬟說起前院的事，心中五味雜陳。她掀開簾子，望著院中光禿禿的梅樹，嘆了口氣。

“夫人，要不要去看看？”丫鬟小心翼翼地問。

“不必了。”顧氏擺擺手，“司明玉鳳這是咎由自取。誰讓她不安分，非要去勾引老爺？”

丫鬟應了聲是，又道：“今兒個陳三樹來府上了，聽說老爺對他很是賞識。”

顧氏眼中閃過一絲興趣：“哦？說說看。”

“陳三樹雖出身寒門，但學問極好。老爺讓他明日就去翰林院看書，還說要親自指點。”

“這倒是個好機會。”顧氏若有所思，“咱們府上正缺個能干的幕僚。”

與此同時，陳三樹已經踏著寒風回到家中。推開門時，他看見周琴還在大廳等他。

母親坐在燈下，手中拿著一本賬冊，聽見動靜抬起頭來：“回來了？”

“阿娘，這么晚還沒休息？”陳三樹快步上前。

周琴放下賬冊，溫柔一笑：“擔心你在歐陽府受委屈。都城權貴錯綜復雜，崔家更是不簡單。”

“阿娘放心，今日還算順利。”陳三樹在母親身邊坐下，“拜訪了崔府的幾個老人家，還和崔老大人聊了許久。他說明日可以去翰林院看書。”

周琴眼睛一亮：“這可是天大的好事！翰林院藏書豐富，能進去看書的都是有真本事的。”

“是啊，只是歐陽府那邊出了些事......”陳三樹將今日所見娓娓道來，從司明玉鳳被責罰說到陸三夫人的態度。

周琴聽完，手指輕輕敲著桌面：“這歐陽府的水，比我想象的還要深。”她沉吟片刻，“正好要送年禮，咱們準備得豐厚些。六套文房四寶，四套頭面，錦緞酒水點心都備上。給陸三夫人也單獨準備一份。”

“阿娘考慮周到。”陳三樹笑道，“對了，二哥那邊如何了？”

“你二哥已經找到了工部署做先生，正好趁過年時節好好學習。”周琴說著，又叮囑道，“明日去翰林院，要謹言慎行。那些大家子弟，最是心高氣傲。”

母子倆又說了會兒話才各自歇息。這一夜，周琴睡得格外香甜，她總覺得兒子的前程就在眼前。

等她醒來時，已是巳時過半。冬日的陽光透過窗欞，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。

“夫人，大少夫人來問過幾次了。”竹茵輕聲道。

周琴忙讓人去請桃枝。她披上外衣，走到銅鏡前整理儀容。鏡中的女人雖已不再年輕，但舉手投足間依舊透著幾分風韻。

桃枝很快進來，神色凝重：“阿娘，我在玉膳樓聽到些事。是關于阿蘭部落和親的公主......”

“怎么了？”周琴一邊梳頭，一邊問道。

“那位公主據說是阿蘭部落的棄女，當年被送到邊境和親。現在部族間的紛爭已經熄火，面對齊國的威脅，他們找上了定王，說要以白虎鼎為聘禮......”

周琴的手頓住了，梳子懸在半空：“白虎鼎？”

“是啊，”桃枝壓低聲音，“聽說那鼎是上古傳下來的寶物，有鎮國之效。定王對此很是動心。”

周琴放下梳子，走到窗前。遠處的皇城在晨霧中若隱若現，她望著那個方向，眉頭漸漸皺起。

“此事當真？”

“千真萬確。”桃枝道，“我聽說的時候，還特意打聽了好幾遍。”

周琴沉默良久，才道：“這事暫時別告訴三樹。”

“為什么？”桃枝不解。

“阿蘭部落的事，牽扯太大。”周琴轉身看著兒媳，“三樹現在正是要在歐陽府站穩腳跟的時候，不能分心。”

桃枝點點頭：“我明白了。”

窗外，一陣寒風吹過，卷起幾片枯葉。周琴裹緊衣服，在心中暗暗祈禱：但愿三樹能平安度過這個冬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