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內一片死寂。連窗外的鳥叫聲都顯得格外刺耳。

司明翠看著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妹，只覺得一陣頭疼。這些年來，司明玉鳳仗著父母寵愛，愈發不知分寸。如今竟然敢打永龍公主的主意，真是不知死活。

“妹妹，”司明翠沉聲道，語氣中帶著警告，“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么？這可是欺君之罪！”

司明玉鳳倔強地抬起頭，眼中閃著執拗的光：“我當然知道！司弘是有才華的！他...”

“夠了！”顧氏終于忍不住拍案而起，“此事休要再提！你以為永龍公主是誰都能高攀的？”

司明翠看著跪在地上的司明玉鳳，心中五味雜陳。她想起自己剛嫁入蕭家時的艱難處境，那時候她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，生怕一個不慎就會滿盤皆輸。她能在蕭家站穩腳跟，靠的是步步為營，審時度勢。而司明玉鳳卻總是不知進退，只會一味地撒潑打滾。

“玉蝶，”司明翠緩緩開口，“你可知道司弘若是敢冒充駙馬命格，會是什么后果？”

司明玉鳳的身子微微一顫，但很快又梗著脖子說道：“怕什么？只要父親肯幫忙，誰能查出來？”

“糊涂！”李馬氏厲聲喝道，“你當朝廷是兒戲嗎？”

“大嫂慎言！”陸三夫人臉色驟變，急忙打斷李馬氏的話，目光下意識地掃向門外。

屋內氣氛頓時凝滯，檀香裊裊升起，卻驅散不了這份沉重。

李馬氏握緊手中的帕子，壓低聲音道：“都是自家人，我說句實話。”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憤怒，聲音微微發顫，“那日她竟敢慫恿父親做那等欺君之事，老爸能忍得了嗎？當場就拿了棍子，把她打得皮開肉綻。”

窗外寒風呼嘯，吹得窗欞作響。屋內炭火正旺，卻驅散不了眾人心頭的寒意。

“這還是父親頭一回對她下這么重的手。”李馬氏說著，眼角泛起淚光，“想當年她剛出嫁時，父親多疼她啊。”

陸三夫人輕輕嘆了口氣，眉頭微蹙：“小妹向來不知節制，給她再多銀錢也是白費。”她起身走到窗邊，望著院中光禿禿的梅樹，“怕是年關將近，手頭拮據，又要應付各處打點，這才想起娘家來。”

院中的老梅雖未開花，卻已有幾個飽滿的花骨朵，在寒風中倔強地昂著頭。陸三夫人轉頭看向顧氏，語氣堅定：“母親，此事萬萬不能心軟。若是再由著她胡來，日后大嫂難做。”

李馬氏眼圈微紅，手中帕子已經揉得皺巴巴的：“這些年她來要這要那，我從不阻攔。畢竟是父母的女兒，崔家的臉面。”她的聲音哽咽，“可她如今竟敢教唆父親欺君，這是要把崔家推入萬丈深淵啊！”

顧氏坐在太師椅上，神色疲憊，眼角的皺紋愈發深刻：“罷了，今日我當著鶯兒的面應下，再不會由著玉蝶胡鬧。”

話音未落，外頭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。丫鬟鶯兒掀開簾子，恭敬地稟報：“老爺和大少爺回來了。”

司明父子進門，見到陸三夫人頓時眉開眼笑。司明身著墨色直裰，雖已年過半百，但精神矍鑠。

“三丫頭，你怎么來了？”司明快步上前，眼中滿是驚喜。

陸三夫人起身行禮，面帶笑容：“父親安好。”

寒暄過后，司明關切地問：“這個時候來都城，可是蕭家出了什么事？”

陸三夫人心中一暖，搖頭道：“父親放心，我是帶著書生來參加春闈。他是永寧侯第三子，在術數一道頗有天賦，如今正在花廳，求老爸最后見我一眼吧。”

“陳家三公子已經來了？”司明有些驚訝，立即讓司云越先去招呼。

司云越應聲而去，腳步匆匆。

陸三夫人將家中情況簡單說了，又提及蕭家最近的變故。屋內爐火正旺，映得她面頰微紅。

司明聽罷，嘆了口氣：“你且在家好生住著，和我們一起過年。其他事不用操心，我去看看那孩子。”

待司明離開，陸三夫人從懷中取出兩張千兩銀票，遞向顧氏：“母親，一直沒能陪在老爸身邊照顧你，只有這些薄禮，還請收下。”

顧氏佯怒，一把推開她的手：“胡說！你給的東西我哪敢要？”

陸三夫人不由分說，轉手將銀票遞給李馬氏：“大嫂收著。我要在家住到春闈結束，若是不收，小妹知道了定要鬧。”

李馬氏接過銀票，笑容真摯了幾分：“三妹有心了。”說著便起身去安排晚宴。

待李馬氏離開，陸三夫人又偷偷給顧氏塞了一千兩：“母親這些年貼補小妹，手頭定然緊張。這些銀子您收著，也好應付。”

顧氏紅著眼圈，絮絮叨叨說起家中瑣事。從司明玉鳳如何無理取鬧，到她那兩個不成器的孩子，再到府中開銷越來越大。

陸三夫人靜靜聽著，不時點頭。窗外的寒風漸漸小了，檀香的氣息更濃了幾分。

天色將暗，陸三夫人剛要去花廳，就聽見府門外傳來一陣喧嘩。

“讓開！讓開！”一個尖銳的女聲響起，“這是我娘家，我還要通傳不成？”

司明玉鳳帶著兒子司弘、女兒司梅櫻大步流星闖了進來。她一身華貴的衣裳，卻顯得有些不倫不類。兩個孩子跟在身后，視若無睹，連最基本的禮數都不曾行。

司梅櫻一進門就東張西望，迫不及待地問：“阿娘，永寧侯府的三公子在哪兒？”

司明玉鳳瞪了女兒一眼，卻也掩飾不住眼中的期待。她掃視一圈，目光落在陸三夫人身上，眼神頓時變得復雜起來。

陸三夫人站在原地，面色平靜。她看著這個許久未見的妹妹，心中百感交集。昔日天真爛漫的小女孩，如今已經變得世故圓滑。

司明玉鳳強擠出一絲笑容：“三姐，好久不見。”

陸三夫人微微頷首：“四妹。”

司梅櫻等不及兩人寒暄，又問道：“三姨，永寧侯府的三公子呢？我聽說他長得可俊了，還會術數？”

顧氏臉色一沉：“櫻櫻，這是什么規矩？”

司梅櫻撇撇嘴，不以為然。司弘則靠在門框上，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。

司明玉鳳連忙打圓場：“櫻櫻這丫頭就是心直口快，三姐別見怪。”她拉著陸三夫人的手，語氣親昵，“我聽說三姐帶著永寧侯府的公子來了，這不趕緊來看看。”

陸三夫人不著痕跡地抽回手：“四妹不是前幾日還說再也不踏進崔家大門嗎？”

這話一出，司明玉鳳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。司梅櫻也不滿地瞪著陸三夫人，仿佛她才是不識好歹的那個。

暮色漸沉，陸三夫人站在院中，目光冷冷地看著司明玉鳳。微風拂過，帶起她裙角輕輕擺動，卻無法吹散空氣中彌漫的火藥味。

“人呢？”司明玉鳳傲慢地揚起下巴，眼中閃爍著不屑的光芒。她身后的司梅櫻也昂著頭，一副目中無人的模樣。

陸三夫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，眸光如寒冰般刺骨。她轉過身，裙擺劃出一道優雅的弧度，朝院內走去。

“站住！”司明玉鳳尖聲喊道，聲音里帶著幾分歇斯底里，“你這是什么態度？”

陸三夫人腳步未停，只是淡淡地丟下一句：“不知所謂。”

這句話徹底點燃了司明玉鳳的怒火。她像只發狂的母獅子般沖上前，一把抓住陸三夫人的手腕，指甲深深掐進肉里。

“司明翠，你以為你是誰！”她咆哮著，臉因憤怒而扭曲，“不過是嫁了個入獄的破落戶，有什么可囂張的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