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沉吟片刻：“不如就將廚藝大賽安排在靖國公府如何？府上的演武場正好寬敞，姑姑也能一觀。”

定國公連忙跪謝，老太君卻連連推辭：“不必如此麻煩，老身這把年紀了，不值得皇上如此費心。”

“寡人膝下就只剩姑姑一人，理應盡孝。”皇帝語氣堅定，眼中閃過一絲追憶。當年先帝駕崩時，也是姑姑一直陪在他身邊，給予他溫暖與支持。

待問清老太君的起居飲食，皇帝才起身告辭。剛到府門外，就看見一個單薄的身影跪在雪地里，瑟瑟發抖。

“何人？”皇帝臉色一沉。夜色中，那人的身形顯得格外孤寂。

“安國公世子歐川叩見皇上。”歐川磕頭行禮，額頭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面上。

聽到“安國公”三字，皇帝的臉色更加陰沉。最近鎮國公府的事情已經讓他十分不快，沒想到這個時候又遇到歐川。

定國公站在邊上瑟瑟發抖，暗道這歐川是不是瘋了，竟敢在這個時候來觸霉頭。他想上前勸阻，卻又不敢貿然開口。

“皇上，請移步地牢一觀。”歐川額頭緊貼地面，聲音顫抖，“微臣無能，不得不為國除害。”

定國公驚得說不出話來。大義滅親？這是要做什么？

皇帝沉默片刻，讓賢榮調轉馬頭。一行人向著刑部地牢而去，夜色中只能聽見馬蹄聲和車輪碾過積雪的聲響。

刑部地牢外，守門獄卒見賢榮亮出令牌，嚇得雙腿發軟。他正要高聲通報，卻被賢榮一把捂住了嘴。

“若敢聲張，提你人頭！”賢榮冷冷地威脅道。

獄卒連連點頭，顫抖著帶路。穿過陰暗潮濕的走廊，推開一扇厚重的木門，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
這那里是什么地牢，分明是銷金窟！床榻上錦被華麗，四周擺著精致的果盤，空氣中還飄著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氣。

更讓人震驚的是，歐煊正與兩個婢女嬉戲玩鬧，衣衫不整，畫面香艷。

“這...這還是地牢嗎？”定國公氣得發抖，聲音都變了調，“簡直是勾欄院！”

歐煊和婢女們這才發現有人來了，慌忙爬起整理衣衫。翠翠和紅紅嚇得臉色慘白，躲在歐煊身后瑟瑟發抖。

“說！誰的主意？”皇帝冷冷盯著牢頭，眼中寒光閃爍。

“是...是尚書大人...”牢頭跪地顫聲道，額頭上的冷汗不停滾落。

“司馬元！”皇帝冷笑一聲，轉身大步離去。這個司馬元，真是好大的膽子！

歐川跟出地牢，對上皇帝冰冷的目光，立刻跪下：“微臣該死！”

“你可知這么做對鎮國公府意味著什么？”皇帝咬牙道。鎮國公府本就樹大招風，如今又出了這等丑事，怕是再難翻身。

“微臣知道...”歐川哽咽道，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下，“可父親執意要為二弟出頭，還逼病重的母親進宮送銀票...微臣實在無計可施，只能如此...”

夜風嗚咽，吹散了歐川的話語。雪地上，他的身影顯得格外凄涼。

大殿內，檀香繚繞。龍椅上的身影被氤氳的香霧籠罩，愈發顯得高深莫測。殿中文武百官屏息凝神，唯有跪在地上的歐川，聲音沙啞卻堅定。

“陛下，臣有本奏。”

“說。”皇帝的聲音不疾不徐。

歐川深吸一口氣，將早已準備好的話語緩緩道出：“臣要告發家父安國公，賄賂刑部官員，意圖干預司法。”

此言一出，殿中頓時一片嘩然。有人倒吸冷氣，有人竊竊私語，更多的人則是用復雜的目光打量著歐川。

皇帝的目光如炬，直直地盯著歐川，“你可知告發父親是何等大罪？”

“臣知罪。”歐川額頭抵在冰冷的地磚上，“但臣更知，若不揭發，鎮國公府將萬劫不復。”

皇帝冷哼一聲，手指輕叩龍椅扶手，“說下去。”

歐川緩緩抬起頭，目光掃過殿中眾人。他看到了定國公欲言又止的神情，看到了幾位大臣交換的眼神，更看到了父親的那些黨羽臉上掩飾不住的慌亂。

“家父為了扶持庶子歐煊，不惜重金賄賂刑部侍郎王大人。”歐川聲音平靜，仿佛在訴說一個與己無關的故事，“不僅如此，他還想方設法要將臣這個嫡子調離都城，以絕后患。”

殿中氣氛愈發凝重，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。有人暗暗擦汗，有人悄悄后退半步，生怕被卷入這場風暴。

“璋聞，你覺得如何？”皇帝突然問道。

定國公站出列來，眉頭緊鎖。他與安國公也算是世交，此刻卻不得不站在對立面。

“臣以為，”定國公斟酌著用詞，“世子所言不虛。安國公近來確實...有些失了分寸。”

“失了分寸？”皇帝冷笑，龍袍下的手指微微收緊，“他是老糊涂了還是太精明了？竟敢染指刑獄！”

定國公不敢接話，低頭默然。殿中氣氛更加壓抑，仿佛暴風雨前的寧靜。

皇帝沉吟片刻，突然問道：“歐煊現在何處？”

歐川身子微顫，“回陛下，歐煊已死在大牢之中。”

這句話如同一記驚雷，在殿中炸響。眾人面面相覷，有人倒抽冷氣，有人暗自搖頭。

“此事當真？”皇帝聲音陡然提高。

“千真萬確。”歐川聲音沙啞，“家父為掩蓋賄賂一事，讓歐煊頂罪入獄。誰知他身子骨弱，沒撐過三天就......”

皇帝猛地拍案而起，“好一個安國公！朕待他不薄，他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！”

一個時辰后，歐川踏入鎮國公府。

府中一切如常，梅樹上零星點綴著幾朵殘花，庭院里的積雪未化，仆人們低著頭忙碌，仿佛不知道即將到來的風暴。

“世子回來了。”管家畢恭畢敬地行禮，眼中卻閃過一絲探詢的神色。

歐川徑直往正院走去，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上回響。

沈氏正靠在榻上，聽到腳步聲立刻坐起身，“如何？”

“母親......”歐川聲音有些發抖，手中的玉佩已經被捏得發燙，“我們賭對了。”

話音未落，外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。

“夫人！世子！圣旨到——”

母子二人對視一眼，快步往外院走去。

安國公已經在那里等著，冬姨娘不知何時也出現在院中，一身艷麗的衣裳在這個蕭瑟的早春顯得格外刺眼。沈氏冷冷掃了一眼，在遠處跪下。

太監賢榮展開圣旨，尖細的嗓音在院中回蕩：“奉天承運皇帝，詔曰：安國公歐陽銘，身為朝廷重臣，不思報國，反而賄賂官員，干預司法，其罪當誅......”

當聽到“廢除安國公之位”時，歐陽銘面如死灰。

“不可能！”他暴跳如雷，“皇上不會這樣對我！我薛家為朝廷立下多少功勞！”

賢榮冷笑，“你以為功勞是你的護身符？來人啊，宣讀第二道圣旨！”

第二道圣旨宣讀完，歐陽銘如遭雷擊。他死死盯著歐川，目光中滿是怨毒，“好兒子，好得很！”

說著便要撲上來，卻被兩旁的禁軍攔住。

歐川看著這個已經瘋魔的父親，心中五味雜陳。那個曾經在朝堂上叱咤風云的安國公，如今卻像個瘋子一樣失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