烈日當頭，蟬鳴聒噪。陳三樹健步如飛，一骨碌竄到院前。

“阿娘！二嬸來了！”他嗓門洪亮，“快把雞肉藏起來！”

孟氏氣喘吁吁地追在后頭，額頭汗珠滾落。她沖進院子，四下張望，不見半點雞肉蹤影。

“大嫂！”孟氏嗓音尖利，“一家人還藏著掖著？”

周琴嘴角微揚，眼中閃過一絲譏諷。“呦，這會兒想起是一家人了？”她轉向幾個孩子，“聽見沒？你們二嬸說咱是一家人。去她屋里，看上啥拿啥。”

“你！”孟氏臉漲得通紅，“太過分了！分都分了，還打我東西主意？雞肉呢？我家福生要吃！”

她鼻子抽動，四處嗅著。陳大頭等人擋在她面前，目光冰冷。

“二嬸，請回吧。”陳大頭語氣生硬，“我們家不歡迎你。”

孟氏沒想到這小子敢這么說話，抬手就要打。周琴眼疾手快，一把將她推開。

“老娘還在，輪不到你來我家撒野！”周琴厲聲道。

“你敢推我？”孟氏羞怒交加，朝周琴撲去。

周琴轉身進屋，抄起鐮刀。孟氏以為她是嚇唬人，誰知周琴一揮，削掉了她幾縷頭發。

孟氏臉色煞白，雙腿發軟。這時沈氏和白氏趕到，見狀驚呆。

“老大家的，別沖動！”白氏聲音發顫，“老二家的就是個混不吝，別跟她一般見識。”

沈氏結結巴巴地附和：“大、大嫂，冷靜點！”

周琴目光如刀，死死盯著孟氏。“滾！再敢踏進我家門一步，我跟你拼命！”

又是一刀劈下，孟氏嚇得魂飛魄散。陳福生姐弟早就溜得沒影，白氏趕緊把孟氏拖出院子。

周琴這才收起鐮刀，對陳大頭說：“去把咱家的碗拿回來。”

桃枝見婆婆平靜下來，奪過鐮刀，眼圈泛紅。“阿娘，二嬸不值當您這么生氣。”

周琴拍拍兒媳的手。“放心，我有分寸。這下孟氏該消停會兒了。不過咱家得趕緊修個院墻，免得什么阿貓阿狗都往里闖。”

桃枝連連點頭。

陳大頭拿著碗回來時，家里人已經端出藏起的雞肉。

“來，趁熱吃。”周琴招呼道。

幾個孩子狼吞虎咽，仿佛從未吃過如此美味。陳三樹嘴里塞得鼓鼓的，含糊不清地說：“阿娘，我要多攢些土坯，給咱家修個高高的院墻。”

周琴笑著摸摸他的頭。“好，咱們一起努力。”

飯后，周琴站在院子里，望著遠處的田地。暮色四合，蛙聲陣陣。她輕輕嘆了口氣，轉身回屋。

翌日清晨，雞鳴喚醒了沉睡的村莊。陳大頭早早起床，背起竹簍往山里走去。他輕車熟路地穿梭在樹林間，尋找昨日下的套子。

“運氣不錯。”他低聲自語，將一只野兔裝進簍中。

太陽漸高，陳大頭擦了擦額頭的汗水，轉身下山。路過溪邊，他停下腳步，蹲在水邊洗了把臉。清涼的溪水驅散了些許疲懲。

回到家，周琴正在院子里忙活。“大頭回來啦，”她笑著迎上前，“今天收獲如何？”

陳大頭打開竹簍，“抓到只野兔，還有幾條魚。”

周琴眼睛一亮，“不錯！晚上燉兔肉。”她接過簍子，“快去歇會兒，一會兒該下地了。”

陳大頭點點頭，轉身往屋里走。經過陳三樹身邊時，他拍了拍弟弟的肩膀。“三樹，土坯攢得怎么樣了？”

陳三樹抬頭，臉上滿是泥土，卻掩不住興奮。“大哥，我已經攢了好多了！再過幾天，咱們就能開始修院墻了！”

“好，”陳大頭笑道，“到時候我幫你。”

午后，艷陽高照。陳大頭和陳二牛在田里忙活，汗水浸透了衣衫。周琴端著水走來，“歇會兒吧，喝口水。”

兄弟倆放下農具，接過水囊痛快地喝了幾口。

“阿娘，”陳二牛擦了擦嘴，“我聽說鎮上要舉辦集市，咱們要不要去看看？”

周琴沉吟片刻，“也好，正好買些日用品。”她看向陳大頭，“你跟我一起去吧，多長長見識。”

陳大頭點頭應下。

夕陽西下，晚霞如火。一家人圍坐在院子里，享用著香噴噴的兔肉燉蘿卜。

“阿娘，”陳三樹咽下一口肉，“我聽說鎮上的集市上有很多好玩的，真想去看看。”

周琴笑道：“等你再大點，阿娘帶你去。”

桃枝看著滿桌熱氣騰騰的飯菜，心中涌起一股暖意。她偷偷看了眼婆婆，只見周琴臉上雖有疲憊，眼中卻閃爍著堅定的光芒。

夜幕低垂，繁星點點。周琴站在院子里，望著天空出神。往事如潮水般涌來，她不禁攥緊了拳頭。

“阿娘？”陳大頭的聲音傳來，“您怎么還不休息？”

周琴回過神，對長子笑了笑。“沒事，就是想看看星星。”

陳大頭站到母親身邊，也抬頭看向夜空。良久，他輕聲說：“阿娘，您放心，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弟弟妹妹們的。”

周琴伸手摸了摸兒子的頭，眼中閃過一絲欣慰。“好孩子，阿娘相信你。”

月光如水，灑落在這個并不富裕卻充滿希望的小院里。周琴深吸一口氣，轉身走向屋內。

次日清晨，周琴背著瓜蔞和瓜子，帶著陳二牛早早出了門。鎮上已經熱鬧起來，仁德堂掌柜接過瓜蔞時，眼中閃過一絲滿意。

“三百文。”掌柜利索地數出銅錢。

周琴接過錢，轉身往雜貨鋪去。還沒進門，掌柜就迎了出來。

“大娘，可算把你盼來了！還有瓜子嗎？”

周琴嘴角微揚，拿出二十斤瓜子。掌柜爽快付錢，還送了包白發糕。

“阿娘，咱們運氣真好。”陳二牛笑道。

周琴點點頭，腳步不停地往青云客棧走去。

“掌柜，聽說來了不少外地行商？”她狀似隨意地問道。

王掌柜眉頭微蹙，“是多了些。大集時節，山貨生意興旺。”

周琴心中一動，掏出幾株菌菇，“這個可有人收？”

王掌柜端詳片刻，“有是有，就看運氣了。”

周琴眼中閃過一絲失落，但很快又振作起來。“能否麻煩掌柜幫忙留意買家？”

王掌柜點頭應下。周琴心里稍安，帶著陳二牛往外走。

突然，一個匆忙的身影從身邊掠過。陳二牛眼尖，認出是村里的陳漢叔，背上還背著個孩子。

“王掌柜，王老板可在？我女兒病了，想結些賬。”陳漢急切地問道。

“王老板出去了。”王掌柜為難地回答。

陳漢臉色一變，眼中滿是焦急。周琴猶豫片刻，上前道：“陳漢叔，這些錢您先用著，改日再還。”

陳漢愣了一瞬，千恩萬謝地接過錢，背著女兒急匆匆奔向醫館。

回家路上，周琴心事重重。陳二牛見狀，小聲道：“阿娘，咱們現在已經很好了。家里有七百多文錢，阿爺阿奶手里可能都沒這么多。”

周琴勉強一笑，心中卻在盤算明日大集的打算。

雞鳴破曉，一家人早早起身。桃枝和小丫留在家中，其他人背著貨物向鎮上進發。

路上遇到不少村民，卻無人愿意與他們同行。周琴不以為意，反倒豎起耳朵聽村婦們閑聊。

“攢了籃雞蛋，不知能不能賣完。”

“園子里的菜，也不知道有人要不。”

“要是能碰到便宜料子就好了，該做秋衣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