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光飛逝，來到秋季，興州城里擠滿了趕考的讀書人。大街小巷熙熙攘攘，住處爆滿人擠人。書生們帶著行李，在街上來回奔波，尋找住處。

陳二牛的客棧雖未完工，但已初具規(guī)模。他忙著粉刷房間，一個下人匆匆進來：“二少爺，外面有人問還有沒有空房。”

陳二牛放下刷子，擦了擦手上的灰塵。出去一看，來了三個書生，領頭的白袍才子儒雅出塵，作揖道：“請問貴客棧可還有空房？”

“這里確實是客棧，”陳二牛看著他們疲憊的神色，有些歉意地說道，“但還要半個月才能開張。”

三人的臉色頓時垮了下來，眼中的期待變成了失望。他們互相看了看，準備轉(zhuǎn)身離開。

夜色漸深，陳二牛站在客棧門前，望著三個風塵仆仆的書生。他們的衣衫雖然整潔，卻難掩疲憊之色，想必是趕了許久的路。

“幾位公子這是要去趕考？”陳二牛溫和地問道，目光落在他們背后的書箱上。

白衣書生揉了揉酸痛的肩膀，苦笑道：“是啊，明日就要院試了，可城里客棧都住滿了，我們找了大半天都沒找到住處。”

“聽聞今年趕考的學子格外多。”陳二牛點點頭，“我們這雖然還沒正式開張，但有幾間能住的房子。若是不嫌棄，諸位可以先住下。”

三個書生眼中頓時迸發(fā)出希望的光芒。藍衣書生連忙拱手：“多謝掌柜的！我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。”

“隨我來吧。”陳二牛做了個請的手勢。

穿過還在裝修的大堂，陳二牛帶著他們來到后院。月光下，一片規(guī)整的建筑群呈“王”字形分布，中間是寬敞的過道，左右兩邊都是三排小院，整體布局錯落有致。

“這邊第一排已經(jīng)收拾好了。”陳二牛指著最前面一排房子說道，“墻面刷過，地面瓷磚都鋪完了，就差些家具。”

三個書生驚訝地打量著眼前的房間。潔白的墻面泛著淡淡的石灰香，地磚鋪得整整齊齊，窗戶上還裝了細密的紗網(wǎng)，這樣的條件在城里都是難得一見。

白衣書生搓了搓手，欲言又止：“掌柜的，不知...這房錢...”

“一天十五文，包熱水。”陳二牛笑著說，“若要用膳另算，早膳三文，午膳五文，晚膳三文。”

“這...這也太便宜了吧？”藍衣書生驚呼出聲，聲音里滿是難以置信。

“城里普通客房都要二十文呢！”綠衣書生也附和道，“而且還不一定有這么好的條件。”

陳二牛帶著他們繼續(xù)往里走，指著后面的月亮拱門說：“那邊才是上等雅間，有獨立小院，種著竹子花草，會自己燒火整飯。不過現(xiàn)在還在收拾，暫時住不了人。”

三個書生聽得目瞪口呆，互相對視一眼，眼中滿是驚喜。

很快，魏三帶著幾個伙計把床柜桌椅都搬了進來。陳二牛特意吩咐，給每間房都添了張書案，還配了文房四寶。

“掌柜的真是體貼。”白衣書生感激地說，“這書案可幫了大忙了。”

消息不脛而走，轉(zhuǎn)眼間客房就住滿了趕考的學子。后院里時不時傳來朗朗的讀書聲，倒也別有一番風味。

“二哥！”陳三樹興沖沖地跑來，臉上帶著藏不住的笑意，“客棧該取個名字了吧？”

“阿娘已經(jīng)想好了，”陳二牛笑道，“莊子叫柳溪山莊，這家店名叫做怡然居，取自'采菊東籬下，悠然見南山。”

陳三樹頓時傻了眼，撓著頭說：“阿娘現(xiàn)在這么厲害了？連詩句都會引用？該啃書了，不然連阿娘和小妹都比不上了！”

看著弟弟慌張的樣子，陳二牛忍不住笑出聲來。這些日子，他明顯感覺到阿娘和妹妹的變化。阿娘不再整日愁眉苦臉，反而經(jīng)常笑吟吟的；小妹也不再像從前那樣沉默寡言，變得活潑開朗起來。

夜深了，院子里的讀書聲漸漸低了下來。陳二牛巡視了一圈，確保每個房間都有足夠的熱水和油燈。

第二天一大早，陳二牛就讓廚娘給每位考生準備了狀元及第糕，祝他們金榜題名。糕點做得精致可人，上面還用紅糖寫著“必中”二字。

沈娘子正要送歐志遠出門，看到下人送來的糕點，眼中閃過一絲溫暖：“陳二少爺想得真周到。”

歐志遠接過糕點，輕輕咬了一口，甜而不膩：“阿娘，大哥，放寬心吧各位，我和永年兄他們一起去就好。”

送走考生后，沈娘子在院子里轉(zhuǎn)了轉(zhuǎn)，突然發(fā)現(xiàn)莊子門口不知何時多了兩盞高高的燈籠。她仰頭看著上面的字，雖然認不出來，卻覺得格外喜慶。

陳二牛站在一旁，看著阿娘臉上洋溢的笑容，心里暖暖的。這些日子的忙碌總算有了回報，看到家人臉上的笑容，一切辛苦都值得了。

夜幕降臨，怡然客棧的燈籠亮了起來，在夜色中散發(fā)著柔和的光芒。陳二牛站在門口，看著陸續(xù)歸來的考生，有的面帶喜色，有的愁眉不展，但都帶著對未來的期待。

這一刻，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叫“采菊東籬下，悠然見南山”。或許，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吧。

清晨，歐志語從聚寶軒出來，手里攥著二兩銀子，初夏的陽光透過梧桐樹葉斑駁地灑在青石板路上。她低著頭，一邊走一邊盤算著該如何說服阿娘讓自己留在興州城。

街邊小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，茶肆酒樓里傳來陣陣說書聲，一派繁華景象。可這些都與她無關，她只想著如何能留在這里，繼續(xù)畫她的首飾樣式。

“那不是廣恩伯家的小姐嗎？”身后傳來壓低的議論聲。

“什么小姐，聽說是幫工丫頭罷了。”另一人不屑地撇嘴，“聽說還在聚寶軒畫首飾樣式呢，也不知是真是假。”

“嘖嘖，這等人也配在聚寶軒做事？”

歐志語充耳不聞，只是加快了腳步。街邊的楊柳隨風輕擺，樹影婆娑，將她單薄的身影拉得很長。

回到住處，沈娘子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發(fā)呆。歐志語注意到，阿娘的手里攥著一封信，指節(jié)因用力而發(fā)白。

“阿娘。”歐志語輕聲喚道。

沈娘子猛地回過神來，慌忙將信塞進袖中。她看向女兒的眼神閃爍不定，欲言又止的模樣讓歐志語心里一沉。

“阿娘這是怎么了？”歐志語在母親身邊坐下，試探著問道。

“沒事沒事。”沈娘子擺擺手，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，“今日去聚寶軒可還順利？”

歐志語點頭，“掌柜的很喜歡我畫的簪子樣式，還說...”她的話還沒說完，就被院外的腳步聲打斷。

歐志遠從外面回來了，他手里也拿著一封信，面色凝重。

“哥。”歐志語站起身喊了一聲。

歐志遠點點頭，目光在妹妹身上多停留了幾秒。那眼神里似乎藏著什么，卻又很快移開，徑直進了書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