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腿麻了......”她小聲說，聲音里帶著幾分委屈。

顧修年二話不說，上前就要抱她。他的動作很自然，仿佛這樣做過千百次。

“別......”蘇瑾推了推他，“爺爺他們還在等......”

“不回去了。”他的聲音很輕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。低頭看著她泛紅的眼眶，他的眼神一點點柔軟下來，“哭過了？”

蘇瑾別過頭，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：“我看到一些東西......”

“嗯？”

“關于你的，關于我的......”她的聲音越來越小，“那些不是巧合，對嗎？”

顧修年沉默了一瞬，然后輕輕將她擁入懷中。他的心跳很快，透過胸膛傳遞給她。

“不是巧合。”他說，“從來都不是。”

蘇瑾靠在他懷里，聞著他身上熟悉的氣息，忽然有了想要訴說的沖動：“為什么不告訴我？”

“因為......”他頓了頓，“我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。”

“等了這么多年？”

“值得。”他的聲音很輕，卻字字清晰，“為了你，等多久都值得。”

走廊盡頭傳來腳步聲，應該是宴會廳的客人。顧修年自然地松開手，卻牽住了她的手指。

“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說，好嗎？”他問。

蘇瑾點點頭，任由他牽著自己向前走。

暮色四合，家中的畫室里，橘色的燈光灑在畫架和素描紙上，在墻壁上投下模糊的影子。窗外的梧桐樹沙沙作響，遠處的路燈接連亮起，如同散落的星辰。

“賄賂？”蘇瑾放下手中的畫筆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，“你說什么？”

顧修年站在畫室的中央，修長的身影被暖色的燈光勾勒出柔和的輪廓。他低垂著眼睫，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機邊緣，聲音低沉而溫柔：“從軍訓開始，表白墻上就經常出現和你有關的帖子。”

畫室里安靜得能聽見窗外的蟲鳴，蘇瑾看著顧修年的側臉，等待著他繼續說下去。　“后來甚至有人發了你高中的事。”顧修年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。

蘇瑾心里微微一顫，手指下意識地絞在一起。她太清楚顧修年說的是什么了——那些關于她和陸云霆的往事。那段被她刻意埋藏的記憶，此刻卻不合時宜地涌上心頭。

孫萱曾經和她提過這件事。那天下午，孫萱欲言又止地拉著她在圖書館的角落里說了很久。“所以后來我找人幫忙運營表白墻，”顧修年的聲音像一片輕飄飄的羽毛，落在她心上，“因為私心和一些...特殊交易，關于你的帖子就少了很多。”

蘇瑾眨了眨眼，將那些不愉快的回憶壓下。她站起身，把手機隨手放在畫架上，走近了些：“什么特殊交易？你找誰運營的？”

顧修年沒有立即回答，而是抬頭看了看墻上的掛鐘：“這件事一直持續到我們畢業。”

“別賣關子了，”蘇瑾輕輕戳了戳他的手臂，抬頭看著他的眼睛，“到底是誰啊？”

顧修年的嘴角浮現出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，目光中帶著幾分懷念：“記得那天吃飯時的陳教授嗎？”

“陳教授？”蘇瑾瞪大了眼睛，難以置信地看著顧修年。她腦海中浮現出那張永遠板著的臉，那個在課堂上從不茍言笑的土木系教授，“不會吧？那個整天一本正經的陳教授會管這種事？”

顧修年被她夸張的表情逗笑了，伸手握住她的手：“不是陳教授，是他夫人，夏教授。”

“國文系的夏教授？”蘇瑾回想起那位溫婉優雅的女教授。

“對，”顧修年的手指輕輕摩挲著她的手心，“夏教授從小在青華長大，性格很活潑，和陳教授完全不一樣。她其實是個可愛的人。”

蘇瑾還是覺得不可思議：“那你怎么賄賂她的？難道是幫她改論文？”

顧修年眼中閃過一絲狡黠：“每天下課后幫她多拖住陳教授四十分鐘。”

“為什么要拖住陳教授？”蘇瑾被勾起了好奇心。

“因為那時候夏教授沉迷一個游戲，一局要三四十分鐘。”顧修年解釋道，語氣中帶著幾分懷念，“她不想被陳教授發現她玩游戲。所以我就負責在下課后找各種理由纏著陳教授討論問題。”

蘇瑾忍不住笑出聲來：“所以你每天都去找陳教授問問題？難怪那時候系里都傳你是陳教授的得意門生。”

“嗯，”顧修年點點頭，“直到夏教授玩膩了那個游戲。不過那段時間倒是讓我學到了不少東西。”

蘇瑾注視著顧修年的側臉，夜色中他的輪廓顯得格外柔和。她忽然說：“顧修年，你給我講講大學時候的事吧。”

“怎么突然想聽這個？”顧修年有些意外地看向她。

“就是...想了解那時候的你。”蘇瑾的聲音輕輕的，帶著幾分羞澀，“想知道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，你在做什么。”

顧修年收緊了握著她的手，語氣溫柔：“好。”

他開始講那些青春歲月里的點點滴滴。講他如何在圖書館里遠遠望著她，計算著她每次都是傍晚七點去借書的習慣。講他怎樣裝作不經意地在設計學院附近徘徊，只為了能多看她幾眼。

“有一次下大雪，”顧修年的聲音溫柔得像在講一個童話故事，“我看見你在堆雪人。等你走后，我偷偷在雪人的脖子下面寫了GS'。”

蘇瑾突然想起什么：“原來是你！我還以為是哪個同學惡作劇。”

“那個冬天，我堆了很多個雪人，每一個脖子下面都寫著'GS'。”顧修年笑著說，“后來還被系里的同學笑話，說我是不是被什么奇怪的符號蠱惑了。”

夜色漸深，顧修年去換衣服的時候，蘇瑾偷偷溜進了畫室的儲物間。她知道顧修年把那本記錄著他們故事的畫冊放在這里。

翻開厚厚的畫冊，最后幾頁的內容讓她心跳加速。那些偷拍的照片，從不同角度記錄下的她的身影。那些寫滿思念的留言，還有那個雪天里的小記號。

最后一頁夾著一張泛黃的照片，是軍訓時期的合影。照片上的顧修年站在最后一排，目光卻不是看向鏡頭，而是落在前排的某個方向。蘇瑾仔細看了看，那正是自己站的位置。

蘇瑾坐在沙發上，目光落在手機屏幕里那張老照片上。照片被時光染上淡淡的昏黃，藝院學生在木頭小舞臺上涂鴉的痕跡依舊清晰可見。她輕輕撫摸著屏幕，仿佛能觸摸到那個夏天的溫度。

窗外的樹影婆娑，斑駁的光影灑在地板上。蘇瑾閉上眼，耳邊又響起了那個傍晚的聲音。樹葉在風中沙沙作響，遠處傳來清脆的鳥鳴，還有他低沉溫柔的歌聲。

他就站在舞臺中央，懷里抱著一把深色的吉他。碎發有些凌亂地散在額前，隨著彈唱的動作輕輕搖晃。修長的手指在琴弦上跳躍，每一個音符都像是落進她心里的雨滴。

那雙漆黑的眼眸掃過臺下的人群，在與她四目相對的瞬間，蘇瑾覺得心跳漏了一拍。她慌亂地低下頭，卻又忍不住偷偷抬眼看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