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下車庫里的燈光是冷的，像一條冰藍色的絲帶纏繞在墻上。水泥地面上漂浮著淡淡的塵埃，在昏暗的光線下飄忽不定。

蘇瑾輕輕拉著顧修年的手，仰頭看他。那人安安靜靜地，沒有說話。他的側臉在幽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清冷，下頜線條如同雕刻般分明。她能感覺到他的手指微微蜷縮，似乎在壓抑著什么情緒。

夜里的車庫很安靜，只有他們兩人的呼吸聲和遠處風機運轉的低沉轟鳴。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橡膠味和機油味，混合著她身上若有若無的茉莉香。

“顧修年，”她低聲喚他，輕輕搖晃著與他十指相扣的手，指尖傳來他掌心的溫度，“你低頭。”

他回過神來，停下腳步，緩緩低下頭。發絲從額前垂落，在他眼前投下一片陰影。幽暗的光線里，顧修年的眼睛格外深邃，像兩汪漆黑的湖泊。“嗯？”

這樣的燈光很適合他，把他棱角分明的輪廓都變得柔和，像一幅水墨畫。車庫里的冷光為他鍍上一層朦朧的銀邊，襯得他整個人更加出塵。

蘇瑾抬著眼睛看他，小手指還是勾著他的手不放。她的睫毛微微顫動，像蝴蝶扇動翅膀。聲音比剛才更軟了：“我剛才說的是氣話，今天還是好愛你，未來我也會一直愛你。”

她頓了頓，又補充道：“你不要生氣氣...”最后那個疊字，像是撒嬌，又帶著幾分不安與試探。

顧修年的眼神明顯柔和下來，眼底閃過一絲笑意，嘴角微微上揚。他抬手輕輕揉了揉她的發頂，指尖穿過柔軟的發絲。

“傻瓜。”他低聲說，聲音里帶著一絲寵溺，“我怎么會生氣。”

蘇瑾松了口氣，踮起腳尖，伸手環住他的脖子。她把臉埋在他的頸窩，呼吸間都是他身上淡淡的木質香。

“那你剛才為什么不說話？”她小聲問，溫熱的呼吸噴在他的脖子上。

顧修年輕輕摟住她的腰，下巴抵在她的頭頂。“在想事情。”

“想什么？”

“在想...”他頓了頓，“你咬我的時候，是不是真的生氣了。”

蘇瑾猛地抬起頭，差點撞到他的下巴。她急急忙忙地抓起他的手，那個牙印還清晰可見。“疼不疼啊？我剛才太沖動了...”

顧修年搖搖頭，把她的手包在掌心。“不疼。”

蘇瑾低頭看著那個牙印，忽然想到什么，從包里翻出一支彩色馬克筆。她小心翼翼地在牙印周圍畫了一只蝴蝶，翅膀上還點綴著小星星。

“這樣就好看了。”她仰頭沖他笑，眼睛彎成月牙。

顧修年看著手上那只畫風稚嫩的蝴蝶，眼中溫柔似水。他低頭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：“嗯，很好看。”

另一邊，沈明宇在宿舍里睡了整整一下午。房間里拉著窗簾，昏暗得像是傍晚。他翻了個身，被子半掛在身上，露出一截運動褲。

醒來時，他眼睛都睜不太開，像是被膠水粘住了一樣。他摸索著找到手機點了個外賣，看了眼時間，已經五點多了。

窗外的陽光已經開始西斜，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一道金線。沈明宇坐起身，從床頭的小掛籃里摸出一瓶可樂。易拉罐上還凝著水珠，是剛從冰箱里拿出來的。

擰開瓶蓋喝了一口，冰涼的液體順著喉嚨滑下。就在這時，手機屏幕亮了。

“咳——”可樂差點噴出來，他急忙捂住嘴，但還是嗆到了。

“怎么了？”室友轉頭問他，顯然被他的咳嗽聲嚇了一跳。

沈明宇擺擺手：“沒事。”但他的聲音在發抖，像是看到了什么難以置信的事情。

屏幕上是顧修年最新發的朋友圈：

【小貓咬的，小貓補償。】

配圖是兩張拼在一起的照片。上面那張是他修長的手指，上面有個小小的牙印，清晰可見。下面那張照片里，牙印上多了一只蝴蝶，畫風一看就是蘇瑾的，翅膀上還點綴著可愛的小星星。

沈明宇盯著手機屏幕看了又看，終于躺回床上，連身上灑的可樂都懶得擦。被子皺成一團，枕頭歪在一邊，但他毫不在意。

“阿宇，你這樣睡覺不難受嗎？”室友好心提醒，看著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。

“我可能還沒睡醒。”他喃喃自語，眼神放空。

他實在接受不了，那個傳說中的顧修年，首都重點中學的神話，居然會發這種秀恩愛的朋友圈。記憶中那個冷峻的少年會站在最高的領獎臺上，會在球場上所向披靡，會在辯論賽上唇槍舌劍，卻從來不會在社交平臺上分享生活。

正躺著發呆，忽然想起什么，他叫住室友：“沈明。”

“啊？”正在電腦前打游戲的沈明回過頭。

沈明宇翻出一張戒指的照片給他看：“這戒指怎么樣？”照片里的戒指是玫瑰造型，鑲嵌著粉鉆，精致華美。

沈明接過手機，瞳孔地震：“這是鳳翎！”

“什么鳳翎？”沈明宇一頭霧水。

“聽我小舅舅說這是顧總在國外拍賣會上買的，花了五千萬。”沈明解釋道，聲音里帶著掩飾不住的震驚，“聽說是因為他喜歡的女孩喜歡玫瑰元素。”

沈明宇腦子嗡嗡響。五千萬買個戒指？他癱在床上，感覺世界觀受到了沖擊。

沈明宇迷茫地抬起頭來，原本清澈的眼神蒙上了一層霧氣。陽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，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，襯得他整個人都有些恍惚。

“不是吧...”他的聲音帶著幾分遲疑，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桌面。

一個荒謬的念頭忽然閃過他的腦海 - 蘇瑾和顧修年會不會早就...他的手指猛地收緊，指節泛白。不對不對！那時候蘇瑾還在追著陸云霆跑呢，兩人根本就不認識啊！

坐在對面的沈明并不知道內情，還在一旁感慨：“總算修成正果了，這事兒說起來也挺不容易。””

沈明宇的手指在杯沿上輕輕叩擊：“但是...他們認識的時間應該不長。”他頓了頓，聲音更低了些，“說實話，可能也就幾個月的事。”

其他人面面相覷，眼中寫滿了困惑。

與此同時，海城某處。

明亮的客廳里，蘇瑾雙手撐著娃娃機的玻璃，目不轉睛地看著里面。顧修年修長的手指在操作桿上輕輕滑動，藍色的鳳凰刺繡在燈光下若隱若現，帶著幾分神秘的意味。

隨著“咔嗒”一聲輕響，一個精致的禮盒穩穩當當地掉進了出貨口。然而顧修年并沒有立即去拿，而是繼續專注地操控著機器。

蘇瑾感覺自己的心跳隨著他的每一個動作微微加快 - 他這是要把兩次機會都用掉嗎？她悄悄咽了口唾沫，手心微微發汗。

果然，又是一聲清脆的響動，第二個禮盒也穩穩落下。顧修年這才彎下腰，將兩個輕飄飄的盒子撿起來，動作優雅得仿佛在參加什么重要儀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