幾天前她離開時說結婚了他以為只是玩笑，他以為她還會像以往每次一樣最終都會回來，原來竟是真的。

“林川，手機給我。”他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話。

林川遞過手機，看著陸云霆又一次撥出那個號碼。辦公室里安靜得可怕，只有電話里傳來的忙音在空氣中回蕩。

陸云霆猛地站起身，抓起車鑰匙就往外走。他的動作快得像是在逃離什么，又像是在追趕什么。

“陸哥！”林川連忙跟上，“我和你一起......”

話沒說完，就對上了陸云霆的眼睛。那雙總是清冷的眸子此刻布滿血絲，像是暴風雨前的海面，隨時可能掀起滔天巨浪。里面藏著太多情緒，憤怒、不解、焦慮，還有深深的恐懼。

“行。”陸云霆嗓音嘶啞，“你也來。”

電梯里，兩人誰都沒說話。林川偷偷看了眼陸云霆，只見他死死盯著電梯顯示屏，像是要用目光將數字盯穿。

地下車庫的燈光昏暗，映照著陸云霆蒼白的臉色。他拉開車門，動作帶著一絲從未有過的慌亂。

一路上，黑色攬勝像是脫韁的野馬，在車流中穿梭。引擎轟鳴聲中，林川能感受到陸云霆內心的焦躁。他緊緊抓著扶手，看著副駕駛上的顯示屏。

導航顯示：目的地——江畔雅苑12棟。

紅燈前，陸云霆猛踩剎車。車子停下的瞬間，他低聲咒罵了一句。十字路口的人流涌動，他卻像是看不見似的，手指不停地敲擊著方向盤。

林川看著他的側臉，這個男人，或許直到此刻才意識到，他可能真的要失去什么了。

他們停在小區門口，正值午后，陽光燦爛得刺眼。照在陸云霆臉上，卻襯得他的臉色更加蒼白。

“她住哪。”他問得很急，聲音里帶著掩飾不住的焦慮。

林川愣了一下。原來陸云霆連蘇瑾住哪都不知道。十幾年的追隨，十幾年的等待，他對她的生活卻是一片空白。

那些年她加班到深夜，獨自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；那些日子她生病發燒，一個人蜷縮在出租屋的床上；所有的苦痛和困難，她都是一個人默默承受。

而他，從來都不知道。

“A-1902。”林川輕聲說，心里泛起一陣酸澀。

他們走到單元門口，正要想辦法進去，門突然開了。營銷部的小姑娘驚訝地看著他們，手里還提著一個紙箱。

“陸總？林總？”她顯然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兩位高管。

林川勉強笑了笑，“我們來找蘇瑾。”

“哦，蘇瑾姐剛走。”小姑娘說，看了看手表，“大概十分鐘前吧，她在搬家，你們是來幫忙的嗎？”

陸云霆的身形猛地一晃，仿佛被人重重打了一拳。搬家，她是真的要走了。所有的痕跡都要被抹去，所有的過往都要被清空。

“搬家？”陸云霆的聲音很輕，卻像一把利劍直插人心。

站在走廊里的小姑娘被這突如其來的問話嚇了一跳，她往后退了一步，手指不自覺地絞在一起：“是...是的，蘇瑾姐今天搬走了。”

林川注意到陸云霆的手指驀地收緊，指節泛白。

“她去哪了？”陸云霆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。

“這個...”小姑娘低著頭，聲音越來越小，“她沒有告訴任何人。”

陸云霆閉了閉眼，喉結滾動，強壓下心中翻涌的情緒。

“我們過去看看。”他說著邁步走向電梯。

林川跟在后面，看著顯示屏上跳動的數字，心跳也跟著越來越快。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，連呼吸都變得困難。

19樓到了。

走廊盡頭，1902號門前的地面上，整整齊齊擺著幾個紙箱。陸云霆的腳步猛地頓住了，仿佛被人施了定身咒。

林川走近看了一眼，瞬間明白了什么。箱子里裝的都是陸云霆這些年送給蘇瑾的禮物，一件不落，甚至連包裝都保存得很完好。

“陸哥...”他轉頭，卻看到陸云霆臉色煞白地站在原地，那個總是運籌帷幄的男人，此刻就像被人抽走了全身的力氣。

“她將所有物品都丟掉了。”陸云霆喃喃自語，聲音里帶著難以置信，“為什么要扔掉...”

他突然蹲下身，手按在胸口，那里傳來劇烈的疼痛，差點讓他透不過氣來。

“陸哥！你沒事吧？是否需要看醫生？”林川慌了神。

“不可能...”陸云霆抬起頭，眼中閃過一絲近乎瘋狂的希望，“一定是假的...她在騙我...在報復我...”

“她喜歡了我這么多年...怎么可能說放下就放下...”

林川站在一旁，看著陸云霆失控的樣子，心里一陣陣發緊。他從未見過這樣的陸云霆，那個在商場上叱咤風云的男人，此刻卻像個迷失的孩子。

陸云霆深吸一口氣，強迫自己站起來，一步步走向那些紙箱。他彎下腰，小心翼翼地將它們抱起來，動作輕柔得仿佛在抱著什么珍寶。

那條米白色的圍巾從箱子里滑落出來，陸云霆的動作頓了頓，眼底閃過一絲痛楚。他還記得當初買這條圍巾時的場景，那時的蘇瑾站在商場里，眼睛亮晶晶的，像是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寶。

“陸哥，我來幫你拿吧。”林川輕聲說。

“不用。”陸云霆的聲音很輕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語氣，“我自己來。”

他抱著箱子往電梯走去，腳步虛浮，卻執拗地不肯讓任何人幫忙。每一步都走得那么慢，仿佛箱子里裝的不是物品，而是他和蘇瑾之間十幾年的回憶。

林川跟在他身后，看著他的背影，第一次意識到：原來陸云霆對蘇瑾的感情，已經深到了這樣的地步。

電梯里的氣氛更加壓抑。陸云霆低著頭，目光落在箱子里的物品上，眼神晦暗不明。那些精心挑選的禮物，每一件都承載著他的心意，如今卻被整整齊齊地打包，等待著被當作廢物處理。

時間仿佛過了很久，又好像只是一瞬。電梯抵達地下車庫，陸云霆終于開口，聲音沙啞：“林川，去查。”

“查什么？”

“查她去了哪里。”陸云霆的聲音很輕，卻帶著不容忽視的決心，“用盡一切辦法。”

林川點點頭，看著陸云霆小心翼翼地將箱子放進車里。透過后視鏡，他看到陸云霆的手在發抖，卻依然固執地要自己完成這一切。

車子駛入夜色中，城市的霓虹在車窗上投下斑駁的光影。陸云霆靠在座椅上，閉著眼睛，卻怎么也平靜不下來。

那些被整整齊齊收在箱子里的禮物，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刀，狠狠地剜著他的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