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漸深，路燈將影子拉得很長。初秋的晚風裹挾著些許涼意，掠過她裸露在外的手腕。她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，這個細微的動作沒有逃過顧修年的眼睛。
他停下腳步，將西裝外套脫下遞給她：“穿上。”
蘇瑾愣了一下，還沒來得及拒絕，外套已經落在她肩頭。溫熱的觸感透過衣料傳來，夾雜著顧修年身上特有的清冽香氣。
“怎么還買了蛋糕？”顧修年突然開口，語氣里帶著些許嫌棄。他手里提著一個精致的蛋糕盒，是顧母特意挑選的。
“阿姨說好吃，讓我帶回來明天吃。”蘇瑾解釋道，腳步不由放慢了些。
“這家店的蛋糕口感太甜，”顧修年皺眉，“下次我給你推薦幾家。”
蘇瑾還沒來得及回應，身后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：“蘇瑾！”
她轉身看去，只見行政部的小張正一臉驚喜地跑過來。
“聽說你今天生病了，現在好些了嗎......”小張的聲音戛然而止，目光落在顧修年身上，瞪大了眼睛，“顧、顧總？”
顧修年隨意地點頭示意，目光卻若有所思地看向蘇瑾。空氣忽然安靜下來，連蟲鳴聲都顯得格外刺耳。
蘇瑾能感受到顧修年投來的目光，帶著些許責備的意味。她抿了抿唇，輕聲說道：“他是我丈夫。”
“什么？”小張震驚地看著兩人，嘴巴張得老大，“蘇瑾姐，你結婚了？還是和顧總？”
顧修年優雅地勾起唇角：“是的，我們剛結婚。”他說這話時語氣平淡，卻莫名讓人感覺到一絲壓迫感。
小張還想說什么，顧修年卻已經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：“很晚了，我們該上去了。”
蘇瑾連忙跟小張道別，快步跟上顧修年的腳步。電梯里，顧修年忽然開口：“公司里還有多少人不知道我們結婚的事？”
“我......”蘇瑾支支吾吾，“我沒跟任何人說過......”
“所以今天請病假，是因為不想讓人知道我們去領證？”
蘇瑾咬著下唇，沒有說話。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的心情，畢竟這場婚姻從一開始就不正常。
“電梯到了。”顧修年率先邁出電梯，聲音依舊平靜，“帶路吧，顧太太。”
接下來的路兩人各懷心事，走到房間門口，顧修年將手中的東西遞給蘇瑾，沒有進門的意思。
“早點休息，我先走了。”
“好。”
蘇瑾換好鞋，走到落地窗前掀開窗簾。顧修年還沒離開，正站在樓下的路燈下，修長的身影在夜色中格外醒目。
不知為何，他忽然抬頭望來。
蘇瑾慌忙松開窗簾，往后退了兩步。心跳莫名加快，仿佛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被抓個正著。她的耳尖不受控制地泛紅，手心也微微發汗。
樓下的顧修年似乎輕笑了一聲，隨即轉身離開。他的背影被路燈拉長，漸漸消失在夜色中。
蘇瑾松了口氣，靠在墻上平復呼吸。手機在這時不合時宜地震動起來。
顧修年：【甜點記得冷藏。】
她回了個【好】字，將蛋糕放進冰箱，又把其他首飾仔細收好。手指無意間觸碰到那枚祖母綠戒指，冰涼的觸感讓她愣了一下。
想起今天換下來的衣服還在顧修年那里，她猶豫了一下，最終沒有發消息。太晚了，改天再說吧。
她打開顧修年的朋友圈，那條結婚的動態依然醒目。照片是顧修年隨手拍的，兩人站在婚姻登記處門口，陽光正好。評論里都是他們在華清的校友。
【？？你居然把她娶回家了？】
【這也太突然了吧！】
【顧師兄你這也太會藏了吧？】
【我們系花就這么被你拐走了？】
顧修年只回復了一條：【咱們當年是同班同學。】
蘇瑾驀地鎖上手機屏幕。她能想象出顧修年說這句話時懶洋洋的語氣，仿佛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。可只有她知道，這場婚姻來得有多么突然。
她走進浴室，用冷水拍了拍發燙的臉頰。鏡子里的女孩眼神有些恍惚，嘴角牽起一抹苦笑。
此時的顧修年已經開車離開小區，順手打了個電話出去。
【顧修年！你什么時候談的戀愛？怎么突然就結婚了？】
電話那頭的聲音幾乎要炸了，【你不是說要等到三十歲才考慮結婚嗎？】
顧修年嘴角微揚：“喝一杯，慢慢說。”
掛斷電話后，他看了眼手上原本該戴婚戒的手指，眼神深邃。車窗外的霓虹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，遮掩了他眼底的情緒。
蘇瑾將顧修年的外套掛在衣架上，猶豫了一會兒，還是拿起手機：【外套明天給你送過去。】
消息很快顯示已讀，但顧修年沒有立即回復。蘇瑾盯著手機屏幕看了一會兒，自嘲地笑了笑，將手機扔到一邊。
她走到陽臺上，深秋的夜風吹散了她腦中的混沌。遠處的霓虹閃爍，勾勒出這座不夜城的輪廓。她深吸一口氣，試圖理清這幾天發生的一切。
手機突然震動，打斷了她的思緒。是顧修年的消息。
【不急，等周末回家的時候帶上就行。】
蘇瑾看著這條消息，心跳漏了一拍。“回家”這個詞讓她有一瞬間的恍惚。是啊，現在他們是夫妻了，理應住在一起。可是......
她咬了咬唇，還沒想好怎么回復，顧修年的電話就打了進來。
“還沒睡？”他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，帶著一絲疲憊。
“嗯。”蘇瑾應了一聲，不知道該說什么。
“早點休息。”顧修年頓了頓，“我去閑秋見個朋友。”
“嗯。”
“晚安。”
“晚安。“
蘇瑾掛斷電話，望著漆黑的夜空。久久沉默著。
深夜十一點半，秋風蕭瑟，穿過半掩的車窗，帶來一絲涼意。
電話那頭傳來不耐煩的聲音：“等你一整天了，你最好十五分鐘之內到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顧修年單手扣上安全帶，聲音淡淡。他調整了一下后視鏡的角度，昏暗的車廂內，那道淺淺的紅痕依舊清晰可見。伸手輕輕撫過喉間，唇角勾起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。
夜幕低垂，海城的街道依舊車水馬龍。霓虹燈在濕漉漉的柏油路面上暈染開來，像是潑灑的油彩。一輛黑色幻影從路邊疾馳而過，帶起的氣流掀動了路旁梧桐樹的枝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