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明理最近瘦得厲害，臉頰深深凹陷，眼窩也深了不少，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具骷髏披著一層皮。但那雙眼睛卻格外明亮，仿佛有火焰在燃燒。

他站在實驗室的窗前，望著遠處連綿的群山，眉頭緊鎖。導彈、衛星、運載火箭，這三大國之重器的研發任務壓在他肩上，讓他根本無暇顧及其他。就連那些煉金術和黑魔法的實驗，也已經停滯了好幾年。

實驗室里一片寂靜，只有各種儀器運轉的嗡嗡聲。周明理拿起桌上的報告，眼神掠過密密麻麻的數據，神情越發凝重。

“又在加班？”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。

周明理頭也不抬：“陳守信，你來得正好。這份數據你看看。”

陳守信接過報告，快速瀏覽著。他的眉頭漸漸皺起：“推進劑的問題還是沒解決？”

“是啊，”周明理揉了揉太陽穴，“溫度一上去就不穩定，根本無法控制?！?

實驗室里陷入短暫的沉默。陳守信放下報告，走到一旁的工作臺前，開始翻找資料。

周明理看著他忙碌的背影，突然開口：“你最近在研究什么？”

“沒什么特別的。”陳守信的語氣有些含糊。

“別以為我不知道，你那些小動作瞞得過別人，瞞不過我?！?

陳守信的動作頓了頓，隨即繼續翻找：“周老，有些事情，知道得太多未必是好事?！?

“你是在說永恒之心？”周明理直接點破。

實驗室里的溫度仿佛驟然降低。陳守信緩緩轉過身，臉上的表情格外復雜：“您都知道了？”

“我雖然這幾年忙著其他事，但你的動向我一直在關注，46.2%的成功率，不錯啊?！?

陳守信沉默了片刻：“您不該知道這些的?！?

“為什么不該知道？我們不是一直在追求同樣的東西嗎？”

“不，周老，現在的情況不一樣了。您現在肩負著國家重任，有些事情...”

“所以你就想把我排除在外？你以為這樣做是為我好？”

“您知道永恒之心意味著什么。這種力量一旦泄露，后果不堪設想?！?

“我明白你的顧慮，但你也該明白，現在國家最需要的是什么。”

“正因為明白，所以我才選擇沉默，有些東西，還是讓它永遠留在黑暗中比較好。”

“那你能告訴我，你最近在研究什么嗎？”

“這個倒是可以，周老聽說過理查德·費曼嗎？”

“就是那個去年在加州理工演講的物理學家？”

“對，他提出了用原子堆砌制造物品的設想?！标愂匦诺恼Z氣變得興奮起來，“我最近正好有了些想法?！?

周明理頓時來了精神。他太了解陳守信了，這家伙說有想法，往往就意味著有重大發現。

“走，去你那看看。”

兩人穿過長長的走廊，來到了108倉庫。這片區域連同后面幾座山頭都已劃為軍事管制區，外圍是普通軍備倉庫，核心設備都藏在山腹之中。

在一間地下實驗室里，周明理看到了一臺造型古怪的儀器。金屬支架上架著復雜的電路板，針尖般的探頭在顯微鏡下閃著寒光。

“這是什么？”

“量子波動探測儀，它能直接觀察到原子的排列狀態。不僅如此，在低溫環境下，還能精確操控單個原子。”陳守信走到儀器前，輕輕撫摸著光滑的表面。

周明理的眼睛瞪得老大：“你說什么？能操控原子？”

“是的，這臺儀器可以應用在表面科學、材料科學和生命科學等多個領域?！标愂匦糯蜷_了儀器的電源，顯示屏上立即出現了復雜的波形圖。

周明理立刻抓住了關鍵：“針尖用的什么材料？”

“如今用的可是鎢絲，通過電化學腐蝕制成。”陳守信調整著參數，“我們還在研究用鉑-銥合金作為替代材料?！?

“那氧化層的問題怎么解決？”

“每次實驗前都要進行特殊處理，確保導電性?！标愂匦胖钢@示屏，“您看，這些點就是單個原子?！?

周明理湊近屏幕，看著那些規則排列的亮點，心中震撼不已。這臺儀器的意義實在太重大了，它讓人類第一次真正看見了原子，甚至可以操控它們。

“你打算怎么應用這項技術？”

“我們可以從最基礎的材料研究開始。比如研究金屬表面的原子排列，找出影響材料性能的關鍵因素。”

“這對我們的火箭研發有幫助嗎？”

“當然，通過了解材料的原子結構，我們可以設計出更好的耐高溫合金，解決推進劑的問題?！?

周明理若有所思地點點頭。他看著陳守信滔滔不絕地講解著各種技術細節，心中暗暗決定。

不能再勸這小子去當什么總師了。讓他保持這種自由發揮的狀態，或許才能創造出更多驚世駭俗的發明。

周明理突然想起一件事：“對了，總體設計部的事情，上面已經批準了。骨干都從科學院和七機部調來了，就等你這個領頭羊了?！?

陳守信連連擺手：“周老，您就別為難我了。現在這樣挺好，有問題我隨叫隨到。要是真去當那個總師，壓力太大，反而干不好事。”

周明理一拍桌子，實驗臺上的儀器都跟著震動了一下：“放屁！就你這點出息！壓力越大，潛力才能發揮得越好！”

“周老，我還得為生活奔波呢，一大家子人等著我養活，哪有時間天天泡在研究所。”

“你啊你...，要是把你在兒女情長上的勁頭用在科研上，早就成大器了！”

陳守信笑了笑，沒有說話。他轉身繼續調試儀器，顯示屏上的圖像越來越清晰。

周明理看著他專注的樣子，忽然覺得有些欣慰。這個年輕人雖然不愿意走到臺前，但在自己的領域里，卻做出了驚人的成就。

或許，這就是天才和普通人的區別。他們需要的不是約束，而是自由翱翔的天地。

實驗室里重新恢復了平靜，只有儀器運轉的聲音在空曠的空間里回蕩。

陳守信站在窗前，望著遠處連綿起伏的山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