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還未亮，寒風呼嘯，卷著幾片枯黃的落葉在空中打著旋。村口的老槐樹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，像是在抱怨這個季節的寒冷。

蘇明月正在溫暖的被窩里做著美夢，夢里有香噴噴的肉包子，還有甜甜的糖葫蘆。突然，一陣冷風襲來，她下意識地蜷縮起身子，卻發現被子不知何時被掀開了。

“起床了月月，再不起就趕不上牛車了。”陳玉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，帶著幾分催促。

蘇明月迷迷糊糊地睜開眼，昏暗的房間里只能看到祖母模糊的身影。她趕緊把被子拉回來裹住身子，聲音帶著濃濃的睡意：“祖母，天還沒亮呢，我還想多賴會床。”

“你不是想去縣里嗎？”陳玉梅故意拉長了聲音，“不去的話我讓你爹自己去。”

這話一出，蘇明月立刻清醒了大半。她一骨碌從被窩里爬起來，頭發亂糟糟的像個小鳥窩：“我去我去！祖母你等等我！”

看著孫女這副慌亂的模樣，陳玉梅忍不住笑出聲來：“快去洗漱吧，二嬸已經燒好熱水了。對了，把你那件新棉襖穿上，今天風大。”

蘇明月利索地穿好衣服，來到廚房。灶臺邊的熱水正冒著騰騰熱氣，她趕緊洗了把臉。林秋菊已經準備好了早飯，一碗熱氣騰騰的粥，還有幾個咸菜。

“娘，你們放心去吧，家里的事我和二哥會照看好的。”蘇長川端著碗，笑著對陳玉梅說，“豬圈我昨天都收拾干凈了，雞窩也加固過了。”

陳玉梅滿意地點點頭：“那就好，我們明天就回來。月月，快些吃，別讓大伙兒等著。”

蘇明月三兩口扒拉完早飯，跟著祖母往村口走去。寒風呼嘯，她不由得把脖子往棉襖里縮了縮。遠遠地，就看見村口已經聚集了不少人，大家都圍在一輛大牛車旁邊。

“遠山來了！”有人喊道。

蘇遠山快步走來，手里還提著個包袱。他先把陳玉梅扶上車，又把蘇明月抱了上去，還特意在她們屁股底下墊了厚厚的稻草。

“遠山真是個好兒子。”車上有人夸道，“把老娘照顧得這么周到。”

蘇明月縮在祖母懷里，聽著車輪碾過土路的聲音。寒風吹得她直打哆嗦，漸漸地又開始犯困。她迷迷糊糊地問：“祖母，這么黑，牛認得路嗎？”

“傻丫頭，這牛比你聰明多了。”陳玉梅笑著說，一邊把孫女往懷里摟了摟，“睡吧，到了我叫你。”

牛車在崎嶇的山路上緩緩前行，車輪碾過石子發出咯噔咯噔的響聲。偶爾有人小聲說著話，大多是關于去縣里要買什么東西的討論。

“我家要買點鹽，聽說最近鹽價又漲了。”

“我得給孩子們買點糖，過年總得讓他們嘗點甜的。”

“我打算買兩尺布，給老婆做件新衣裳...”

這些絮絮叨叨的話語伴隨著車輪的聲響，漸漸遠去。蘇明月在半夢半醒間，感覺自己好像在云里飄著。

等到天邊泛起魚肚白時，遠處終于出現了長安縣的輪廓。城墻雖然不高，但在晨霧中顯得格外莊嚴。

“到了到了！”村長大兒子高聲喊道，“大家準備下車吧！”

城門口站著幾個穿著灰色軍服的士兵，正在收過路費。一個人一文錢，雖然不多，但對于村民們來說也是筆不小的開支。

“爹，這么貴啊。”蘇明月看著父親從腰包里掏錢，忍不住小聲嘀咕。

蘇遠山摸了摸女兒的頭：“沒辦法，這是規矩。等會帶你去集市上轉轉，讓你見識見識縣城的熱鬧。”

穿過城門，眼前的景象讓蘇明月瞪大了眼睛。雖然天還早，街上已經有不少人在忙碌。賣早點的小販推著車吆喝，茶館里飄出陣陣香氣，還有些店鋪正在開門。

“祖母，你看那個！”蘇明月指著一個賣糖人的攤子，眼睛亮晶晶的。

陳玉梅笑著搖頭：“先辦正事，回來再說。”

蘇遠山看了看天色：“是該抓緊時間了，等會人多起來，集市就不好逛了。”

蘇明月跟在祖母身后，時不時東張西望。街道兩旁的店鋪漸漸多了起來，有賣布的，賣油鹽的，還有專門賣首飾的。每家店門口都掛著紅色的燈籠，為即將到來的新年增添了幾分喜慶。

“這就是縣城啊。”蘇明月仰頭看著不算高的房子，心里想著，“雖然沒有想象中那么氣派，但也比村里熱鬧多了。”

一陣香氣飄來，是路邊攤上正在蒸包子。蘇明月咽了咽口水，想起夢里的肉包子，不由得又餓了。

蘇明月裹緊身上的棉衣，看著父親遞給那名士兵一串銅錢，心中五味雜陳。

“爹，您這也太好打發了。”蘇明月望著父親臉上那副知足的神情，忍不住搖頭嘆息。這已經是今天遇到的第三波盤查了，每次都要打點一番。

蘇遠山笑著摸了摸女兒的頭發，眼角的皺紋里藏著幾分無奈，“你不知道，咱們今天算是遇上好差役了。有些士兵收了錢還要翻箱倒柜，把人家東西扔得滿地都是。”

“這些人真是...”蘇明月話說到一半又咽了回去，目光掃過街邊那些被翻得亂七八糟的行李，心中涌起一陣酸楚。

陳玉梅拉著孫女的手，輕輕捏了捏，“別說這些了，趁著天還早，咱們多買些東西回去。”她環顧四周，目光在街邊的店鋪間游移。

“走吧，先去布莊。”陳玉梅拉著孫女的手說，“給你和你爹買些布，做幾件新衣裳。”

蘇明月點點頭，跟著祖母往前走。街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，熙熙攘攘的，到處都是討價還價的聲音。她緊緊抓著祖母的手，生怕在這陌生的地方走丟。

布莊里，各色布料整齊地擺放著。蘇遠山的眼睛一下子就被幾匹鮮艷的花布吸引住了，“閨女，你看這些顏色多好看。這件粉色的，還有這件翠綠的，都很適合你。”

“爹，我還是要深藍色的。”蘇明月搖頭，手指撫過一匹靛青色的布料，“那些亮色的布料不耐臟，咱們農家哪能天天換洗。再說了，太艷麗的顏色也不合適。”

蘇遠山被女兒這番話噎得說不出話來，臉上露出幾分失落。

陳玉梅在一旁偷笑，“明月說得對，實用要緊。”

布莊掌柜見他們挑選許久，態度漸漸冷淡下來。蘇明月注意到掌柜的眼神，不由得加快了挑選的速度。

“這匹藍布要三尺，再來兩尺棉布。”蘇明月指著柜臺上的布料說道。掌柜不情不愿地應了一聲，動作卻不慢，三下五除二就將布料裁好。

付完錢出了布莊，蘇明月還在為掌柜的態度耿耿于懷。陳玉梅看出孫女的心思，輕聲道：“別在意，人家就是這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