閱春匆匆跑進來，臉上帶著興奮：“小姐，大少夫人回信了！”

趙傾洛立刻放下筷子，接過信件。她的手指微微顫抖，心中暗暗期待大嫂的回復。這臨江閣的事，若是沒有大嫂相助，她一個人怕是難以應付。

趙傾洛接過閱春遞來的信件，指尖微微顫抖。信封上那熟悉的字跡，讓她心頭涌起一絲期待。

“等等！”張嬤嬤眼疾手快地一把搶過，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嚴厲，“小姐還沒用膳，哪有功夫看信。”

“嬤嬤......”趙傾洛嘟起嘴，目光緊緊追隨著張嬤嬤手中的包裹，感到有點委屈。她知道張嬤嬤是為她好，但此刻的心急如焚卻難以平復。

閱春在一旁看著這一幕，不禁莞爾。她伸手為趙傾洛布菜，輕聲道：“小姐，趁熱吃吧。”

趙傾洛低頭看著桌上精致的飯菜，香氣撲鼻，可她此刻哪有心思品嘗。她拿起筷子，三下五除二將飯菜掃蕩一空，動作之快讓張嬤嬤目瞪口呆。

“這、這么快？”張嬤嬤看著空空如也的碗盤，一時語塞。

“現在可以了吧？”趙傾洛伸出手，眼中滿是期待與焦急。她的指尖微微發顫，顯示出內心的不平靜。

張嬤嬤無奈地搖搖頭，將信遞了過去。看著小姐迫不及待的模樣，她心中暗自嘆息。自從嫁到國公府，小姐就變得越發沉穩，可在這一刻，她仿佛又看到了從前那個活潑天真的小女孩。

趙傾洛的手指輕輕撫過信封上的火漆印，目光復雜。這個印記她再熟悉不過，是大嫂的私印。

拆開信件，她仔細閱讀起來。隨著閱讀的深入，她的眉頭越皺越緊，指尖不自覺地捏緊了信紙。

“小姐......”張嬤嬤見她神色不對，輕聲喚道，“若有什么不方便說的......”

“沒什么不方便的。”趙傾洛抬起頭，吩咐道：“嬤嬤，把門關好。”

待張嬤嬤檢查完門窗，確保無人偷聽后，趙傾洛壓低聲音道：“大嫂查到了，是靖國公府在背后搞鬼。”

“靖國公府？”張嬤嬤一驚，“他們為何要針對我們鎮國公府？”

趙傾洛站起身，走到窗前。院中的海棠開得正盛，粉白的花瓣隨風飄落，卻襯得她心事重重。那些不堪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，她強迫自己保持冷靜。

“這要從開國之初說起。”她轉過身，目光深邃，“當年，鎮國公和晉國公都是先帝左右手。”

“鎮國公為人剛正不阿，即便面對先帝也敢據理力爭。而晉國公則是個老狐貍，事事都以先帝馬首是瞻。”說到這里，她的聲音帶上了一絲譏諷。

“后來論功行賞，兩人都被封為一等公爵。本該相安無事，卻因一座臨江閣起了齟齬。”

張嬤嬤聽得入神，不禁追問：“就為一座樓？這也太......”

“不止如此。”趙傾洛走到書案前，“先帝此舉，怕是另有深意。”

她停頓片刻，繼續道：“開國之君最怕功臣坐大。先帝不同于前朝那般重文抑武，而是讓功臣互相牽制。那座臨江閣，不過是個由頭罷了。”

張嬤嬤聽得目瞪口呆，“小姐，這些......”

趙傾洛心中一緊，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了。她看向窗外，目光落在遠處的宮墻上。那高聳的紅墻，仿佛在無聲地提醒著什么。

“嬤嬤，有些事......”她輕聲道，語氣中帶著一絲警告。

“奴婢明白。”張嬤嬤連忙道，“小姐不方便說的，奴婢定當謹遵您的吩咐。”

趙傾洛眼眶微紅，心中涌起一股暖意。看著眼前這個忠心耿耿的老人，她不由想起那些往事。張嬤嬤從小將她撫養長大，比親生母親還要親近。

“這些年，辛苦嬤嬤了。”她輕聲說道，聲音里帶著幾分哽咽。

張嬤嬤連忙擺手，“小姐這是說的什么話，照顧小姐是奴婢的福分。”

趙傾洛深吸一口氣，將情緒壓下。她重新展開信件，仔細查看上面的內容。大嫂的字跡工整有力，每一筆都透著堅定。

“大嫂說，靖國公府最近頻繁出入宮中，似乎在密謀什么。”她的手指劃過信紙，“而且，他們暗中收購了大量臨江閣周邊的鋪面。”

“這是要......”張嬤嬤面色一變。

“沒錯。”趙傾洛點點頭，“他們想要重提二十年前的舊事。”

又看了會賬目，趙傾洛不知不覺累的睡著了。

夢境總是荒誕不經。

趙傾洛睜開眼，回想起夢中那些畫面，不禁苦笑。

夢里的張嬤嬤并非忠心耿耿，反倒是綠蘿和春雨對她死心塌地。可最終，她卻將綠蘿和春雨賣掉，而張嬤嬤因未跟她出府反得善終。這諷刺的結局，讓她心頭一陣刺痛。

房間里彌漫著淡淡的檀香，這是張嬤嬤每日必點的安神香。趙傾洛深吸一口氣，檀香的氣息讓她略感安心，卻也讓記憶愈發清晰。

“小姐，您醒了？”張嬤嬤端著熱茶進來，臉上帶著慈祥的笑意。她動作輕柔地將茶盞放在床頭的小幾上，又貼心地將簾子拉開了些。

晨光下，趙傾洛仔細打量著這位照顧自己多年的老人。張嬤嬤的頭發已經花白，臉上的皺紋也愈發深刻，但那雙眼睛依舊明亮。突然間，她明白為何當初會選擇張嬤嬤做幫手。這位老人為人圓滑，懂得審時度勢，更重要的是，她那份演技，連自己都差點信以為真。

“嬤嬤，謝謝你。”趙傾洛由衷地說道，聲音里帶著幾分感慨。

張嬤嬤的手頓了一下，茶水在杯中輕輕晃動。她低下頭，聲音略顯遲疑：“小姐言重了，奴婢...其實并不如您想的那般好。”

“不，嬤嬤，善良不代表好欺負。”趙傾洛直視著張嬤嬤的眼睛，“明哲保身未必就是壞事，有時候盲目忠心反而會害人害己。”

這番話讓張嬤嬤吃驚不小，她放下手中的茶壺，仔細打量著小姐。那雙往日嬌媚的眼眸此刻竟透著一股難言的銳利，仿佛在一夜之間長大成人。

“小姐，您...怎么突然變得如此不同？”張嬤嬤忍不住問道，語氣中帶著幾分擔憂。

趙傾洛輕笑著轉移話題，說起了臨江閣的事。她掀開被子坐起身，接過張嬤嬤遞來的茶盞，輕輕抿了一口。

“說到底，臨江閣不過是靖國公府和鎮國公府較勁的工具罷了。”她嘆了口氣，目光落在窗外，“魏家子嗣興旺，人脈廣闊；楚家卻人才凋零，這般情況下，魏家自然要趁機而上。”

張嬤嬤張了張嘴，卻不知該說什么好。她看著小姐清瘦的側臉，心中十分不是滋味。這些日子以來，小姐的變化太大了，大得讓她有些不安。

房間陷入一片寂靜，只有窗外傳來幾聲鳥鳴。

“小姐，您看起來很疲憊，不如先休息片刻？”張嬤嬤心疼地說道，伸手想要接過茶盞。

趙傾洛點點頭，將茶盞遞給張嬤嬤，重新躺下。她確實很累，不僅是身體上的疲憊，更多的是心神的疲憊。閉上眼沒多久，她就沉沉睡去。

張嬤嬤輕手輕腳地收拾著房間，時不時看一眼熟睡的小姐。她嘆了口氣，悄悄退了出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