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如墨，燈火通明的鎮國公府內，喜樂聲不絕于耳。

新房里，一片喜慶的紅。

坐在床上的新娘子，突然渾身一顫，猛地驚醒過來。她的手指無意識地絞著紅色喜服的衣角。

貼身丫鬟綠蘿連忙關切道，“小姐？您沒事吧？”

沒人注意到，紅蓋頭下的趙傾洛已是滿頭冷汗，她剛才仿佛經歷了一場漫長的噩夢。夢里，她因為被鎮國公楚笒霄所救，便一心想要嫁給他。為達目的，不惜誣陷對方輕薄自己。

最后雖如愿以償，卻換來了一場毫無溫度的姻緣。

三年后，她因與虞王私通被休，從此淪為京都笑柄，最后凄慘而死。

而那個被她用卑劣手段逼婚的鎮國公，卻與將門之女曲藺之琴瑟和鳴，恩愛一生。

“小姐，您別動蓋頭。”另一個丫鬟春雨急忙按住趙傾洛想要掀開紅蓋頭的手，聲音里帶著幾分焦急。

周圍的下人們紛紛投來不屑的目光。這位趙小姐，仗著是學士之女，不僅恩將仇報，還死纏爛打地要嫁進來，真是丟盡了官家小姐的臉面。

綠蘿端來一杯熱茶。“小姐，您手這么涼，喝口熱茶暖暖身子吧。”

“新娘子坐床時不能飲食，這點規矩都不懂？”國公府的李嬤嬤冷冷開口，眼中帶著顯而易見的輕蔑。

趙家的張嬤嬤立刻反駁，“我們小姐身子不適，難道眼睜睜看著她病倒不成？”

屋內的氣氛頓時劍拔弩張。兩個嬤嬤雖然都壓著聲音，但那股針鋒相對的意味卻愈發明顯。

“我沒事，不用擔心。”趙傾洛虛弱地開口，她的聲音還在微微發抖。那個噩夢太過真實，仿佛她真的經歷過那樣恥辱的一生。

外面的喜樂聲依舊熱鬧，但在她耳中卻顯得格外刺耳。

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喧鬧聲。

“新郎官來啦！”

趙傾洛的身子猛地一僵。雖然看不見，但她仿佛已經感受到了那個男人身上散發出的寒意。那個被她用卑劣手段逼迫的男人，此刻正朝這里走來。

腳步聲越來越近，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她的心上。

下人們齊聲說道。“恭迎國公爺！”

房門被推開，一股冷風卷了進來，吹得燭火搖曳不定。

楚笒霄走了進來，他身著大紅喜服，俊美的面容上看不出喜怒。但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眸中，卻透著一絲令人心驚的冷意。

“參見國公爺。”屋內的下人們紛紛行禮。

楚笒霄目光掃過跪在地上的人群，最后落在床上那抹紅色身影上。他的眼神微微一凝，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冷笑。

他淡淡開口。“都下去吧。”

“是。”下人們魚貫而出，喜娘笑著上前，“國公爺，該掀蓋頭了。”

楚笒霄沒有動，只是站在原地，目光冷冷地注視著床上的新娘。

新房里靜得落針可聞。

紅燭搖曳，映得滿室生輝，卻襯得氣氛愈發凝重。檀香裊裊升起，與喜慶的紅色交織在一起，平添幾分詭異的氛圍。

趙傾洛坐在雕花大床邊沿，紅蓋頭下的身子微微發抖。她能感受到楚笒霄就站在她面前，那人身上散發的寒意幾乎要將她凍僵。

喜服繁復的褶皺間，她的手指無意識地絞在一起，指甲深深陷入掌心，那份疼痛卻讓她稍稍清醒了些。

“國公爺？”喜娘又小心翼翼地提醒道。

楚笒霄這才緩步上前。他的動作看似優雅從容，但每一步都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壓迫感。

當他站在床前時，趙傾洛感覺自己幾乎要窒息了。

“掀蓋頭。”他的聲音低沉而冷漠。

喜娘連忙上前，小心翼翼地挑起紅蓋頭的一角。

就在這時，趙傾洛突然伸手按住了蓋頭。

屋內的氣氛瞬間凝固。

“怎么？”楚笒霄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危險的意味，“趙小姐這是要反悔？”

趙傾洛深吸一口氣，努力平復著急促的心跳：“國公爺，我...我有話想對您說。”

“現在說話不太合適吧？”喜娘連忙勸道。

楚笒霄卻突然笑了，那笑容透著幾分譏諷：“讓她說。”

趙傾洛咬了咬唇，鼓起勇氣道：“國公爺，我知道您不愿意娶我。我...我也知道自己做錯了很多事。但是...”

“但是什么？”楚笒霄冷冷打斷她，“想說你是被逼無奈？還是要說你其實對我一片真心？”

趙傾洛的身子微微顫抖：“不，我只是想說...對不起。”

這句話一出，屋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。

楚笒霄眸色一沉：“你說什么？”

“我說對不起。”趙傾洛的聲音雖然顫抖，但卻很堅定，“我不該用那種卑劣的手段逼您娶我。我...我知道錯了。”

楚笒霄沉默了片刻，突然發出一聲冷笑：“現在說這些，不覺得太晚了嗎？”

“我知道很晚，但總比永遠不說要好。”趙傾洛輕聲道，“我不奢望您能原諒我，只是...不想帶著這份愧疚過完這一生。”

楚笒霄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許久，最后淡淡道：“掀蓋頭。”

喜娘連忙上前，這次趙傾洛沒有阻攔。

當紅蓋頭被取下的那一刻，趙傾洛微微低著頭，不敢與楚笒霄對視。

但她還是能感受到那道銳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臉上，仿佛要將她的靈魂都看穿。

“抬起頭來。”楚笒霄突然命令道。

趙傾洛咬了咬唇，緩緩抬起頭，與那雙漆黑的眼眸對視。

楚笒霄的目光中依舊帶著冷意，但似乎不像之前那般刺骨。他盯著她看了許久，突然道：“你很怕我？”

趙傾洛愣了一下，老實回答：“是。”

“為什么？”

“因為...我做錯了事，理應受到懲罰。”

楚笒霄瞇了瞇眼：“所以你覺得我會懲罰你？”

趙傾洛沉默片刻，輕聲道：“不管您要如何懲罰我，我都認了。”

楚笒霄突然笑了，那笑容讓趙傾洛心里一顫：“很好，既然你這么說，那我就成全你。”

他轉身走向桌邊，給自己倒了杯酒，一飲而盡。

“從今天起，你就是鎮國公府的當家主母。”他放下酒杯，聲音冰冷。

“如今你滿意了吧？”楚笒霄的聲音低沉沙啞，帶著壓抑的怒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