錢小玉看著錢志強和沈慧芬雄赳赳氣昂昂的樣子，心中一陣煩躁。她坐在沙發上，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腿上的淤青，那里還隱隱作痛。

“要去你們倆去，大彬還在醫院躺著，我現在身上還疼著呢，我可不去！”她的聲音里帶著幾分怒意，眼神閃爍著不安。

客廳里彌漫著一股壓抑的氣氛，窗外的陽光透過玻璃斜斜地照進來，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道光影。錢小玉抬頭看了看墻上的掛鐘，時針正指向十點。

“上次大彬、舅舅、家寶都在，我們都差點回不來，現在就我們仨去？去送死嗎？”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，回想起那天的場景，她仍心有余悸。

沈慧芬站在一旁，不滿地瞪了女兒一眼：“小玉，你咋就知道長人家威風，我們又不是去打架的，我們是去講理...”她的手指不自覺地絞著衣角，顯然也沒有表面上那么鎮定。

“講理？”錢小玉冷笑一聲，眼中閃過一絲譏諷，“媽，我記得上次你打那陳蕊的后媽還有陳家那小妹的時候挺狠的，后面你倒是跑得快！”

她站起身，一瘸一拐地走到窗邊，望著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：“你說你這個時候湊上去，你多大的臉吶？人家給你講理？人臉上的傷說不定還沒有好全呢，人家聽你講理？你可拉倒吧！”

陽光下，她臉上的傷痕若隱若現，那是上次沖突留下的痕跡。“我告訴你，迎接你們的只有棍棒！要去你倆去，我可不去了！”說完，她頭也不回地走進了自己的房間。

房門“砰”的一聲關上，沈慧芬和錢志強面面相覷。客廳里一時陷入了沉默，只有墻上掛鐘的滴答聲在回響。

“那啥，大強，要不我們再等兩天？說不定陳蕊明天就回來了...”沈慧芬的語氣有些遲疑，眼神飄忽不定。

錢志強站在那里，臉色陰沉得可怕：“媽，我們是占理的這一方！我們怕什么？你不去，我自己去！”

“哎，大強，大強，你聽媽說啊，你姐說的有道理，我們這個時候送上去，不是找打嗎？”沈慧芬追在兒子身后，聲音里帶著焦急。

但錢志強已經大步流星地往外走，沈慧芬只能硬著頭皮跟上。初夏的陽光毒辣，照在身上火辣辣的疼。

錢志強站在陳家門口，手指微微發顫。他深吸一口氣，抬手敲門。門內傳來一陣腳步聲，隨后是鑰匙轉動的聲響。

門開了，陳國平那張略顯憔悴的臉出現在門后。看到錢志強，他愣了一下，眼神閃爍：“大強？你怎么來了？”

“叔，我想問問陳蕊的事。”錢志強的聲音有些沙啞。

陳國平側身讓他進門，客廳里顧曉曉正在收拾茶幾。看到錢志強，她手上的動作頓了頓，勉強擠出一絲笑容：“大強來了啊，坐。”

錢志強在沙發上坐下，目光在陳國平夫婦臉上來回掃視。他注意到顧曉曉的手在圍裙上不停地擦拭，而陳國平則一直站在茶幾旁，沒有要坐下的意思。

“叔，嬸，陳蕊到底在哪？”錢志強開門見山地問。

陳國平和顧曉曉對視一眼，顧曉曉低下頭，繼續擦拭已經很干凈的茶幾。

“我們也不知道。”陳國平嘆了口氣，“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嗎？”

“別裝了！”錢志強猛地站起來，“我住院那段時間，她根本就沒回過家！”

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，沈慧芬氣喘吁吁地走了進來：“可不是嗎！我兒子住院那段時間，我天天守在醫院，哪見過陳蕊回來？”

顧曉曉的手頓住了，抬頭看向沈慧芬：“大姐，你怎么也來了？”

“我怎么就不能來？”沈慧芬冷笑一聲，在沙發上坐下，“我兒子花了二十萬彩禮娶的媳婦，現在人不見了，我能不來問問嗎？”

錢志強死死盯著陳國平的眼睛，像是要從中看出什么破綻來：“你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？”

“我是按著規矩娶的媳婦，一個環節都沒少。”他的聲音漸漸提高，“現在人不見了，不找你們找誰？”

陳國平眉頭緊鎖：“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，人都是你娶回家的，戶口也遷去你們錢家了。現在找不著人，你倒找上門來了？”

“等等！”錢志強猛地抓住陳國平的衣領，“你說什么？她的戶口遷出去了？”

陳國平掙脫開他的手，整理了一下衣領：“就是你帶她回去后沒幾天的事。她還特意帶了紅棗和花生回來。”

“放屁！”沈慧芬一聽這話就炸了，從沙發上蹦起來，“我說我家那袋花生紅棗怎么不見了，原來是讓這個敗家娘們給拿回來孝敬娘家了！那可是老娘的兩千多塊錢......”

“閉嘴！”錢志強厲聲打斷母親的話，額頭上青筋暴起，“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？陳蕊的戶口都遷走了！”

客廳里一時安靜下來。窗外傳來鄰居家孩子的笑鬧聲，顯得屋內的氣氛更加凝重。

沈慧芬皺著鼻子東張西望：“這屋里什么味道？怎么這么難聞？”

顧曉曉的手指絞在一起：“可能是廚房里的醋壇子打翻了......”

“別岔開話題！”錢志強強壓著怒氣，“說清楚，她回來的時候，具體是怎么說的？”

陳國平在沙發上坐下，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：“她說你工作忙，讓她自己回來辦戶口。還說過幾天讓我們去找你談工作的事。”

“不可能！”錢志強一拳砸在茶幾上，玻璃臺面發出一聲悶響，“我把她接回家那天就受傷住院了，根本沒讓她回來辦什么戶口！”

顧曉曉聞言臉色大變，快步走進臥室。過了一會兒，她拿著一本深藍色的戶口本走了出來。

翻開戶口本，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
戶口本上有陳國平、顧曉曉、陳媛、陳兵的名字，唯獨少了陳蕊和陳勇的頁面。

“這......”陳國平的手微微發抖，“他們把戶口頁撕走了？”

錢志強冷笑一聲：“等等，陳勇又是誰？從相親到結婚，我怎么從沒見過陳蕊的這個'哥哥'？”

“你什么意思？”陳國平騰地站起來，臉漲得通紅，“陳勇是陳蕊的親哥哥，這種事我還能騙你不成？”

顧曉曉突然想起什么，聲音發顫：“國平，上個月陳勇的工資......到現在都沒打過來......”

陳國平的臉瞬間鐵青。他踉蹌著后退兩步，跌坐在沙發上。

“好啊，這是翅膀硬了，想飛了是吧？”他咬牙切齒地說，“我倒要看看，他們能飛到哪去！”

“你們什么意思？”沈慧芬也站了起來，聲音尖利，“我兒子花了那么多彩禮娶的媳婦，現在人不見了，你們就想這么算了？”

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，扯著嗓子喊：“今天不給個說法，我就不走了！”

顧曉曉站在一旁，手指不停地絞著圍裙。她的目光游移不定，時而看向陳國平，時而又飛快地瞥向廚房的方向。

陳國平坐在沙發上，雙手緊握成拳。他的額頭上布滿汗珠，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。

沈慧芬還在喋喋不休地數落著彩禮錢的事，聲音像是一把鈍刀，在每個人的神經上來回摩擦。

錢志強深吸一口氣，強迫自己冷靜下來。他必須理清這其中的關系——陳蕊的失蹤，陳勇的存在，還有那被撕走的戶口頁，這一切一定有著某種聯系。

但現在，他唯一能確定的是，陳國平夫婦知道的遠比他們表現出來的要多得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