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想著,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。周三壯從早朝歸來,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。他大步流星地走進來,身上的朝服還帶著風塵仆仆的氣息。
紫菱和右紫行禮后退下,孫星看著男人氣沖沖的樣子,就知道又出事了。她給他倒了杯茶,茶香裊裊升起。
“這回又怎么了?”孫星無奈,前幾天還說短時間不會有麻煩,這才幾天光景。
周三壯重重地坐下,抓起茶壺就往嘴里灌,像是要把氣都壓下去似的。轉眼間,禮服浸透了淚水,茶水順著下巴滴落在衣襟上。
“林家開始報復我了。”他放下茶壺,沉聲道。聲音里帶著一絲她從未聽過的煩躁。
“林家?林撿?”孫星挑眉。
“不是,是他爹。”周三壯揉了揉太陽穴,“今日早朝,他當著眾人的面彈劾我。”
孫星眉頭一挑。林撿的父親林遠昌是戶部尚書,正二品大員。這位大人物為何要對付周三壯?她仔細打量著丈夫的神色,總覺得事情沒這么簡單。
突然,她想到了什么:“說說看,到底怎么回事?”
“回來路上,林家大小姐騎馬出事,我正好……”周三壯說到一半,突然停住了。
“哦?”孫星嘴角帶著促狹的笑,“你這張臉雖算不得俊俏,倒是挺招女人喜歡。”
“我沒有……”周三壯急著解釋,迎上孫星玩味的目光,頓時語塞。他站起身來,在屋里來回踱步,軍靴踏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。
“那林家小姐,想必生得極好?”孫星端起茶盞,輕輕吹著茶面上的浮沫。
“我沒注意。”周三壯停下腳步,神色有些慌亂。
“嘖嘖,才幾天功夫,就有人把女兒往你懷里送,劉大將軍好福氣。”孫星冷笑。
“我真沒招惹她!”周三壯急得額頭都冒汗了。
“沒招惹就往你身上撲,若是招惹了,怕是都跟你回府了。”孫星放下茶盞,聲音里帶著幾分譏誚。
周三壯想起隔壁王家的事,心里一緊:“我絕不會做那種忘恩負義的事。”他的聲音里帶著幾分急切,生怕她誤會。
“你這么著急做什么?”孫星站起身,整了整衣裳。
周三壯頓時啞口無言。每句話都變成了錯處,索性不說了。他看著她的背影,心里五味雜陳。
“林家那位小姐叫什么?”孫星走到窗邊,看著院子里飄落的花瓣。
“就一個女兒,叫林雅文。”
“名字倒是不錯,想必人也標致,改日見見。”孫星說著起身,語氣平淡得讓人心慌。
周三壯連忙跟上,急著解釋。他的腳步聲在身后響起,卻始終保持著一定距離。
孫星停下腳步,轉身看他:“你這是入了心了?”
“沒有,我不想你想太多。”周三壯低著頭,“本想瞞著,又怕日后惹出更大誤會,這才說了實話。”
誰知道她還是生氣了。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右紫和紫菱端著飯菜走來,見氣氛不對,面面相覷地站在原地。飯菜的香氣在空氣中飄散,卻無人在意。
“送去正廳。”孫星吩咐,聲音里聽不出喜怒。
兩個丫鬟應聲而去,心里暗想將軍這次又是怎么惹惱了夫人。她們的腳步聲漸漸遠去,留下一室寂靜。
周三壯像個做錯事的孩子,默默跟在后面。
孫星站在鋪子門前,看著空蕩蕩的店面,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。春日的風裹挾著細碎的柳絮,在陽光下飄飄蕩蕩。
“右紫,把這些貨物都搬到后院去。”她指揮著丫鬟忙活,目光落在堆積如山的貨物上。這店遲遲不見開門營業,每每想起就讓她心頭泛起一絲煩悶。
右紫和紫菱正搬著箱子往后院走,突然被門口的腳步聲驚動。孫星轉身,看見陳管家站在那里,臉上的皺紋都糾結在一起。
“夫人......”陳管家搓著手,欲言又止。
“又是找人的事?”孫星輕嘆一聲,這位老管家對找人的要求實在太高。前幾日她還聽到他和秦媽討論,說什么要找個識字的、會算賬的、還得人品好的,這樣的人上哪兒找去?
陳管家點點頭:“是啊,這都打聽了好幾家了,要么是不識字,要么是......”
“陳管家,”孫星打斷他的話,“你去買些紅紙和筆墨來。”
陳管家愣了一下,但還是轉身去了。孫星站在柜臺前,手指輕輕敲擊著木質臺面,眼中帶著思索。
不一會兒,陳管家帶著文房四寶回來。孫星提筆寫下招工啟事,筆鋒流暢,字跡清秀。
“夫人,這樣行嗎?”陳管家將信將疑地看著她貼在門口的紅紙,“現在能認字的人可不多。”
話音未落,門口已經聚集了不少人。有賣菜的大嬸,挑著擔子的小販,還有幾個閑逛的年輕人。他們指指點點,竊竊私語。
“這是什么字啊?”
“聽說是在找人幫工......”
“現在的鋪子都這么講究了?”
正當眾人議論紛紛時,人群中突然傳來一陣騷動。一個身著素衣的女子緩步走來,她的目光直直地望向孫星。
“陳燕?”孫星微微一怔。
自從和離之后,陳燕整個人都變了。褪去了往日的拘謹,眼神里多了幾分堅毅。她站在那里,腰板挺直,目光堅定。
“孫娘子,我看到你貼的招工啟事了。”陳燕的聲音很輕,卻透著一股堅定。
孫星打量著她:“你想來幫忙?”
“是。”陳燕點頭,語氣執著,“我想證明自己可以。”
陳管家在一旁急得直跺腳:“夫人,這......”
“我覺得很好。”孫星打斷了陳管家的話,嘴角勾起一抹笑意,“陳燕最合適不過。”
陳燕眼眶微微發紅:“孫娘子,你真的愿意給我這個機會?”
“當然。”孫星走近她,輕聲道,“我就喜歡看到有志氣的人。”
她讓人收拾出后院的房間,讓陳燕母女從城東轉到后院住下。又找了個叫王河的伙計幫忙。王河是個老實人,雖然話不多,但做事麻利。
第二天一早,隨著一串鞭炮聲響起,鋪子正式開張。沒有熱鬧的舞獅,沒有請客吃酒,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開業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