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人說周府深宅大院，藏著數不清的金銀珠寶；有人說那位不能上早朝的將軍武藝高強，能以一敵百；更有人說那位神醫孫娘子醫術通神，起死回生不在話下。

傳言越傳越廣，卻始終沒人知道真相。只有那些親身經歷過的人，才明白其中的兇險與無奈。

幾日后，初一。

這是孫星去仁和藥齋會診的日子。周三壯親自送她前往，馬車緩緩行駛在京都的街道上。

街上行人如織，叫賣聲此起彼伏。孫星掀開車簾一角，看著外面熙熙攘攘的景象，忽然覺得恍如隔世。

到了藥齋，已經有不少病人在等候。孫星剛要下馬車，卻見梁寧站在門口，神色復雜地望著這邊。

梁寧在門口徘徊許久，最終只對陳管事交代了一句就匆匆離去。他的背影蕭索，與往日的風度翩翩判若兩人。

陳管事看著他的背影，百思不得其解。他轉身進了藥齋，卻見孫星已經在為病人診脈，一如既往的專注。

右紫出門買針線時，恰好看到梁寧的馬車遠去。她想起夫人被困時，梁寧明明說要去搬救兵，卻始終未見蹤影。那時的驚險，至今想來仍心有余悸。

“難道是因為愧疚？”她暗自揣測，手中提著的布袋隨著腳步輕輕晃動。

買完針線回來，又見那輛馬車停在藥齋不遠處。右紫默默走進去，將東西遞給孫星。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滿桌子的針線上，五顏六色，煞是好看。

看著滿桌子的針線，孫星哭笑不得。她抬手摸了摸右紫的頭，“買這么多做什么？”

“夫人，是買錯了嗎？”右紫小心翼翼地問，眼中帶著幾分忐忑。

紫菱在一旁偷笑，眼睛彎成月牙，“右紫姐姐，你這是要讓夫人做什么呀？”

孫星看著兩個丫鬟的神情，忍俊不禁，“右紫做得對，我正好要學十字繡。”她拿起一根針，在陽光下細細端詳。

“十字繡？”紫菱好奇地湊上前，發髻上的珠釵輕輕晃動，“夫人教教我吧。”

“怎么，想給你的心上人繡個香囊？”孫星打趣道，眼中帶著幾分狡黠。

“夫人！”紫菱羞紅了臉，跺著腳跑了出去。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后，只留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。

正說笑間，周三壯走了進來，“星兒，該用膳了。”他的聲音溫柔，眼中滿是寵溺。

孫星起身，挽著他的手臂往外走去。陽光灑在兩人身上，將影子拉得很長很長。

暮色漸沉，孫星跟著周三壯穿過京都熙攘的街道，走進一家不起眼的小餐館。店面不大，卻收拾得干凈整潔，一對中年夫妻在店內忙碌著，配合默契。

“又是夫妻店。”孫星輕聲呢喃。最近京都里這樣的小店如雨后春筍般冒出，或許與經濟不景氣有關。她不由得想到自己即將開張的鋪子，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桌面。

周三壯叫了幾個家常菜，很快就端了上來。孫星嘗了一口青椒炒肉，味道中規中矩，不過勝在食材新鮮。

“我準備開個調味料店。”她放下筷子，目光落在對面正在扒飯的男人身上，“你覺得怎么樣？”

周三壯抬頭看了她一眼，含糊地應了聲“好”，又低頭繼續吃飯。

“后天開業如何？”孫星又問。

“你做主就好。”周三壯依舊簡短地回答。

看著他這副不愛動腦的樣子，孫星已經習以為常。她用筷子撥弄著碗里的米飯，輕聲說：“我想簡單些，放個鞭炮就開張，不請客也不大操大辦。”

“這樣會不會太低調了？”周三壯皺著眉頭，放下了手中的碗。

孫星放下筷子，認真解釋道：“賣調味料和其他生意不同，需要慢慢來。不過……”她頓了頓，“要是你覺得太簡單，我可以找人去市集上宣傳一圈。”

周三壯看著她胸有成竹的模樣，生怕說錯話，只好點頭附和：“也好。”

飯后，兩人往藥齋走去。路過幾家生意興隆的藥齋，孫星不由得留意到藥齋的冷清。整個下午，竟然一個病人都沒有。

夕陽西下，兩人踏上回家的路。孫星終于忍不住開口：“藥齋怎么一個病人都沒有？”

“現在是秋收時節，大家都忙著干活，哪有空生病。”周三壯隨口搪塞道。

孫星輕笑出聲：“這話說得倒像那么回事。”她放慢腳步，目光若有所思，“會不會和最近的事有關？”

“有可能。”周三壯的語氣有些敷衍。

“錢御醫到底是怎么死的？”孫星停下腳步，直視著他的眼睛。

周三壯也停了下來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：“他養了個外室，那女人幾次想要扶正不成，就買通身邊人下了毒，讓他死在床上。”

孫星眸光閃動，心中暗忖：這么簡單的案子，司指揮使卻大動干戈，顯然另有隱情。她沒有追問，只是默默跟著周三壯往家走。

回到家，周三壯帶著她來到后院的啟蒙苑。夜色漸深，院子里的花香更加濃郁。二人窩在沙發里，望著漸漸升起的月亮。

“錢御醫的外室是五王爺安插的人。”周三壯突然開口，“司指揮使辦案，是為了坐實你的罪名。”

孫星側過頭看著他：“你搞了啥動作？”

“也沒什么，就是燒了暗影衛而已。”周三壯語氣平淡，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。

“那你說要給五王爺的大禮是什么？”

周三壯轉頭對上她敏銳的眼神，知道瞞不過去，便說起寧司澤被打的事。原來那位銀燕姑娘的丫鬟，就是錢御醫的外室。

“你是要端了玉燕閣？”孫星很快想明白其中關節。

“快了，最近忙活的事。”周三壯語氣篤定。

夜風輕拂，帶來遠處的更聲。孫星望著眼前這個看似老實巴交的男人，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娘親。那是京都的女官，臨行前叮囑她若遇到危險，可去醉仙樓找個叫鐵柱的伙計。

周三壯見她沉默，連忙解釋：“我本不想這樣，可他們趁我不在京都就對你下手，我實在氣不過...”

“行了，我都明白。”孫星打斷他的話，眼神復雜。

有人為了大義可以舍棄至愛，而眼前這個男人，卻愿意為了她掀翻一切。難怪梁老對自己不滿，她確實改變了周三壯太多。

想到梁寧今天一整天都沒露面，孫星暗嘆，或許是時候把話說開了。她站起身，望著院子里的花木，心緒難平。

“你說，梁老會不會已經知道了什么？”她輕聲問道。

周三壯也站了起來，走到她身邊：“梁老那邊，我會去說明白的。”

“不用了。”孫星搖搖頭，“有些事情，還是我自己去說比較好。”

夜色漸深，院子里的蟲鳴聲此起彼伏。孫星想起自己剛來京都時的種種，不由得感慨萬千。她本以為自己只是來京都尋找一個答案，卻不想卷入了這么多事端。

“明天我去找梁老。”她下定決心。

周三壯欲言又止，最終只是輕輕“嗯”了一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