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想休息一會兒。”孫星輕聲說，眼皮又開始打架。

周三壯點點頭，輕輕拍著她的手，像是在安撫一個受傷的孩子。他的目光中滿是心疼，卻又無可奈何。

梁寧站在一旁，終于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。若兒離開了，難怪師父會這般。只是他不明白，既然如此不舍，干嘛要讓孩子走？這個問題在他心里打了個結，卻不好開口詢問。

“師父，還需要熬藥嗎？”他輕聲問道。

“不必了，睡一覺就好。”孫星的聲音已經帶著幾分困意。

孫星整整一天都躺在床上，滴水未進。房間里彌漫著一種壓抑的氣氛，連仆人們走路都放輕了腳步。就在周三壯幾乎要沖動地闖入皇宮時，第二天的清晨，孫星卻如往常一般起床，用過早飯就往濟世堂藥齋去了。

右紫和紫兒寸步不離地跟著，生怕夫人出什么意外。她們看著孫星的背影，心中滿是擔憂。往日里總是精神抖擻的夫人，今天走路都有些飄忽，很明顯的夫人今日完全就像抽離了魂魄一樣。

藥齋外早早已經排起長隊，陳管事正在安撫等候的病人。在溫和的晨光中，人們的臉上都帶著焦急和期待，畢竟孫娘子的醫(yī)術在這一帶是出了名的。

梁寧也早早就候在那里，遠遠看到周三壯也跟了來。他們默契地交換了一個眼神，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擔憂。

“她這樣子，我看著心疼。”周三壯望著正在給病人看診的孫星，聲音里滿是擔憂。他的手不自覺地握成拳頭，指甲深深陷入掌心。

他剛從軍營回來，就聽說妻子來了藥齋。看著她機械般的動作，他恨不得立刻將她摟入懷中，告訴她一切都會好起來。可他知道，這種安慰在當下顯得如此蒼白無力。

“師父這是強撐著呢。”梁寧嘆了口氣，看著孫星給病人把脈時微微顫抖的手指。

到了午時，陳管事按照梁寧的吩咐，請病人們下午再來。陽光正好，照在藥齋的門匾上，映出“寶隆”二字的金光。

周三壯見孫星還在發(fā)呆，二話不說將她抱起。她的身子比往日輕了許多，這個發(fā)現(xiàn)讓他心頭一緊。

“周三壯！你做什么？”孫星掙扎著，臉上浮現(xiàn)出一絲紅暈。

“咱們一起去救回若若。”他說得斬釘截鐵，眼中滿是決絕。

這句話像是打開了什么閘門，孫星放聲大哭起來。她的哭聲中包含著太多情緒：不舍、擔憂、愧疚、無奈。眼淚打濕了周三壯的衣襟，卻仿佛帶走了她心中的一些重負。

哭聲漸漸平息后，孫星從后院走出來，看到眾人關切的目光。陽光透過院子里的老槐樹，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。

她知道，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了。那么多人需要她醫(yī)治，她不能被悲傷壓垮。況且，有皇上和太子的庇護，若兒在宮中應該會很安全吧？這個想法給了她一些慰藉。

“抱歉讓各位操心了，”她擠出一個笑容，努力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一些，“我這幾日有些累，很快就會好的。”

梁寧見狀，連忙提議去云水閣嘗新。他知道師父需要轉換心情，而不是一直沉浸在思念中。

云水閣里，香氣四溢。樓下的街道上人來人往，熱鬧非凡。在雅間里，梁寧刻意談起病人的情況，試圖轉移孫星的注意力。

“師父，錢商人的體臭……”他說著最近遇到的病例。

“他會好的，”孫星認真地說，眼神漸漸恢復了一些光彩，“經歷過那樣的痛苦，沒人愿意重蹈覆轍。”

“趙公子的胳膊恢復得如何？”

“不太理想，”梁寧搖頭，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，“他整個人都變得陰郁了。”

“下次復診我去看看。”孫星的聲音里帶著幾分堅定。

周三壯聽他們聊個沒完，有些不耐煩，“行了，先吃飯。”他夾了一筷子菜放在孫星碗里，眼中滿是關切。

“咚咚咚”的敲擊聲在雅間里回蕩，紫兒站在一旁，不安地絞著手指。這位包員外的脾氣她是知道的，平日里最是記仇，今天這事怕是不會善了。

孫星低頭用膳，仿佛沒注意到周三壯陰晴不定的臉色。筷子輕輕挑起一片青菜，她的動作優(yōu)雅從容，絲毫不受影響。

“梁大夫，倒是有幾分本事。”周三壯突然開口，語氣里帶著幾分試探。

孫星放下筷子，抬眼看他：“確實不錯，年紀輕輕就有這般醫(yī)術，難得。”

周三壯的手指頓了頓，語氣不悅：“孫娘子這般夸他，莫非是看上了這個徒弟？”

“三壯，”孫星輕嘆一聲，“你何必這樣想。梁寧是個好大夫，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。”

正說著，陳管事匆匆跑來，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：“梁大夫，不好了，藥齋那邊出事了！”

梁寧聞言，頓時沒了胃口，筷子“啪”的一聲放在桌上：“師父，您先用膳，我去看看。”

孫星微微頷首：“去吧，注意分寸。”

看著梁寧急匆匆離去的背影，周三壯帶著得意。他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孫星的神色：“你沒事吧？”

孫星夾菜的動作微微一頓，眼神有些恍惚：“只是舍不得若兒離開，再熬幾天就能康復了。”

“你能這么想就好。”周三壯松了口氣，伸手想去握孫星的手，卻被她不著痕跡地避開了。

紫兒適時上前添茶，打破了略顯尷尬的氣氛。

兩人慢悠悠地用完午膳，孫星本想午休，但想到藥齋那邊可能出了事，心里總是放心不下。

“我去藥齋看看。”她站起身，整了整衣裙。

周三壯連忙跟上：“我送你去。”

走在街上，孫星注意到路人指指點點的目光。她微微蹙眉，腳步不由加快。

藥齋門口圍了不少人，七嘴八舌地議論著。孫星剛要上前，就聽見一個尖利的女聲傳來：“你們這些庸醫(yī)，害死了我孫女，我跟你們拼了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