商場的燈光明亮溫暖。我讓他坐在休息區(qū)的椅子上，仔細查看他腳上的傷口。消毒、上藥、包扎。他就那樣安靜地看著我，目光專注。

“司毅凱醒了之后，他找你麻煩了？”我一邊給他穿襪子一邊問道。

阿楓點點頭，擼起袖子給我看他胳膊上的淤青。那些青紫的痕跡觸目驚心，明顯是被人狠狠打過。有些傷口已經(jīng)開始發(fā)黑，看起來至少有幾天了。

“瘋子！”我咬牙罵了一句，指尖微微發(fā)抖，“去醫(yī)院檢查一下。”

他搖頭，反手抓住了我的手腕。他的手指冰涼，卻讓我的皮膚一陣發(fā)燙。

“放手。”我試圖抽回手，卻被他握得更緊。他的力道不重，卻讓我無法掙脫。

“疼......”他輕聲說道，聲音里帶著幾分委屈。

這一聲“疼”仿佛有魔力，瞬間就化解了我的怒氣。我看著他蒼白的臉色，嘆了口氣。也罷，先順著他，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。

“別離開我，別再騙我。”他的聲音很輕，卻字字重若千鈞。他的眼神專注而執(zhí)著，仿佛我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依靠。

我蹲在他面前，一時語塞。那雙漆黑的眼睛里倒映著我的影子，讓我不敢與之對視。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，時間在這一刻變得格外漫長。

這時，一個令人生厭的聲音從身后傳來。

“呵，真是冤家路窄。這個傻子居然自己從司家跑出來了。”

是錢虎，沈臨風那群狐朋狗友中最討厭的一個。他摟著個濃妝艷抹的女人，一臉輕蔑地看著我們。女人挽著他的胳膊，不時發(fā)出刺耳的笑聲。

阿楓的眼神瞬間變得危險，像一條蓄勢待發(fā)的豹子。他站起身，將我護在身后。他的背影挺拔而堅定，與平時判若兩人。

“這年頭，連傻子都能找到女人了？”錢虎抱著懷里的女人冷嘲熱諷，“還真是好命。美女，算你倒霉！”

我冷笑一聲，“這年頭，畜生都會說人話了？阿楓，你有精神病，不如干脆把他弄死算了。”

錢虎臉色發(fā)白，躲到女人身后。他的女伴也察覺到不對勁，連忙松開他的手臂，向后退了幾步。

阿楓認真地看著我，“好。”簡單的一個字，卻讓周圍的溫度驟降。

他的目光轉(zhuǎn)向錢虎，冰冷得像是在看一具尸體。那雙漆黑的眼睛里沒有任何情緒，仿佛真的在思考如何處理一具尸體。

錢虎被嚇得腿軟，正要逃跑，卻看到沈臨風帶著一群保鏢走了進來。他們沒有看向這邊，而是徑直向一個女人走去。

錢虎頓時松了口氣，也顧不上自己帶來的女人了，連忙向沈臨風跑去。

“那是譚思雨？”我立刻反應過來，譚思雨約了沈臨風在這里見面。

我?guī)е饕哺诉^去。

沈臨風站在人群最前方，西裝革履，一如既往的優(yōu)雅從容。但此刻他眉頭緊鎖，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，眼底滿是怒意。

“譚思雨，你又在搞什么把戲？”他的聲音低沉而冰冷。

“怎么，不敢面對真相嗎？”譚思雨冷笑一聲，從包里掏出手機。她的動作很慢，像是在享受這場對峙帶來的快感。

手機屏幕亮起。畫面中，韓峰癱在地上，衣衫凌亂。他神情驚恐地喊著：“別找我，找沈臨風！不是顧微晴推林瑤下樓......”

視頻里的聲音斷斷續(xù)續(xù)，但足以讓人聽清內(nèi)容。我死死盯著沈臨風的表情，期待能從他臉上看到一絲慌亂或愧疚。可他始終面無表情，仿佛在看一場拙劣的表演。

“譚思雨，我知道你一直看不上林瑤。”沈臨風的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怒意，“但用這種下作手段，未免太讓人不齒了。”

“呵。”譚思雨冷笑，踩著高跟鞋向前走了兩步，“你才讓人不齒。微晴手機里的數(shù)據(jù)被人破壞了，連警方都查不到是誰干的。你說，到底是誰有這么大的本事？”

“荒謬！”沈臨風厲聲打斷，“林瑤只是個被收養(yǎng)的孤兒，連林家都沒這個能力，她怎么可能做到？”

我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。“沈臨風，你真惡心。”我忍不住開口，聲音里帶著難以掩飾的厭惡。

他皺眉看向我，眼中閃過一抹詫異。似乎在疑惑我們?yōu)槭裁磿谶@里。

譚思雨冷冷道：“警方已經(jīng)接到我的報案。阿楓只是嫌疑人，而且還存在嚴重的心理障礙，你們才是在明目張膽地違法！。”

“真兇在這里，你卻總是咬著瑤瑤不放。”沈臨風看向阿楓，“他才是殺死微晴的人。”

我拉著阿楓后退，心里一陣發(fā)冷。

這時沈毅帶人趕到，沈臨風只能作罷。

“你是他法定的監(jiān)護人？”沈毅看向我，眼神中帶著幾分審視。

我點頭。阿楓在一旁像個孩子似的跟著點頭，我心里一軟。

“這兩天他在哪？”

“一直在司家，有監(jiān)控可以證明。”我的聲音很平靜。

沈毅叮囑了幾句，我便帶著阿楓離開。沒走多遠，一輛黑色轎車停在路邊，車身上的司家標志在暗夜中格外醒目。

梁助理下車，對阿楓畢恭畢敬：“少爺，該回家了。”

我心里冷笑，這些人在外人面前倒是會裝模作樣。平日里對阿楓百般刁難，現(xiàn)在卻裝出一副順從的樣子。

“馮叔，老爺子會不會生氣？”我小心翼翼地替阿楓說話，“他是為了保護我才出來的......”

“凱毅少爺已經(jīng)去A國了。”梁助理語氣平淡，“老爺子身體不適，去云城遼養(yǎng)院靜養(yǎng)。”

我狐疑地看了眼阿楓，他正一臉無辜地望著我。

“明天是家族祭祀祖先的重要日子，老爺子會在祖宅等候。”梁助理為我們打開車門。

上車后，我靠在窗邊，回想沈臨風維護林瑤的樣子。頭又開始隱隱作痛，那場車禍的畫面不斷在腦海閃現(xiàn)。我記得有人把我從車里拉出來，可那個人真的是沈臨風嗎？

車子平穩(wěn)行駛在暗夜中，路燈一盞接一盞地從窗外掠過。困意漸漸襲來，我迷迷糊糊地睡去。朦朧中，感覺阿楓輕輕托住我的頭，生怕我撞到車窗。

“少爺，準備得差不多了，可以開始行動了。”梁助理的聲音從前排傳來。

“嗯。”阿楓輕輕應了一聲。

我聽見這模糊的對話，卻已無力思考其中的含義。意識漸漸模糊，最后徹底沉入黑暗。

我從睡夢中醒來，發(fā)現(xiàn)阿楓的手還墊在我的腦袋下。他就這樣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，三個多小時的車程，竟然紋絲不動。

月光透過車窗灑進來，在他俊美的側(cè)臉上勾勒出一道銀邊。我忍不住多看了幾眼，心里涌起一絲異樣的感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