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廊盡頭的電梯“叮”的一聲打開，我看到思雨急匆匆地走出來。

“顧微晴！”她氣喘吁吁地跑到我面前，“你怎么樣了？醫生怎么說？”

我把出院單遞給她，勉強扯出一個笑容：“沒事了，可以出院了。”

思雨接過單子看了看，眉頭緊鎖：“你這次真的嚇死我了。”她頓了頓，欲言又止，“那個...醫藥費的事...”

“我來想辦法。”我打斷她的話，“這次的事情已經夠麻煩你了。”

思雨搖搖頭：“你別這么說，我們是朋友啊。”

朋友。這個詞讓我鼻子一酸。這些年，除了思雨，還有誰會把我當朋友？

在沈家，我永遠都是那個寄人籬下的可憐蟲。林瑤和她的朋友們，總是用各種方式羞辱我。而沈臨風，他從來都只會用冰冷的眼神看我，仿佛我是一個永遠都還不清的債務。

“對了，”思雨突然想起什么，“我聽說林瑤的妹妹...”

我擺擺手：“別提了。”

那天的事情，我不想再回憶。醫生說我差點就腦炎并發癥，如果再晚送醫院一會兒，后果不堪設想。

可這些在沈臨風和林瑤眼中，大概只是我的又一次“表演”。

“顧微晴，你別總是這樣...”思雨欲言又止。

我知道她想說什么。這些年，她沒少勸我離開沈家。可是我能去哪？父母留下的債務還沒還清，我走投無路的時候是沈家收留了我。

這份恩情，就像一根繩子，緊緊地捆著我，讓我喘不過氣來。

“走吧，”我提起放在長椅上的包，“我請你吃飯。”

“你現在這樣還是回去好好休息吧。”思雨擔心地看著我。

我搖搖頭：“沒事，我已經好多了。而且...”我停頓了一下，“我不想回沈家。”

至少現在不想。

思雨嘆了口氣，沒再說什么，只是默默地跟在我身邊。

我的忍讓并沒有讓我好過，反而迎來變本加厲的欺辱。

那天是我父母的忌日，我本想去給他們上柱香。可林瑤帶著她的表妹，還有韓峰闖進了沈家。他們喝得醉醺醺的，說話大聲又刺耳。

“看看，這不是我們沈家的小可憐嗎？”林瑤歪著頭，醉意熏紅了臉。她倚在樓梯扶手上，居高臨下地看著我，“顧微晴，你知道自己有多惡心嗎？”

我轉身想走，林瑤卻突然沖下來拽住我的手腕：“想跑？顧微晴，你以為你是誰啊？不就是個靠沈家施舍活著的可憐蟲嗎？”

她力氣很大，指甲幾乎要掐進我的肉里。我掙扎著想甩開她，她卻咬牙切齒地說：“你這種喪門星，活著干什么？克死了自己父母不說，還害得沈叔叔一直生病。”

“你閉嘴！”我猛地甩開她的手。

林瑤往后踉蹌了一步，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。我還沒反應過來，她就松開了扶著樓梯的手。

“啊——”尖叫聲劃破空氣。

林瑤從樓梯上滾了下去，額頭重重撞在樓梯拐角處。鮮血很快在她頭部蔓延開來，染紅了她淺色的連衣裙。

救護車的警笛聲劃破夜空，刺眼的紅藍交替閃爍著。林瑤被小心翼翼地抬上擔架，她臉色蒼白如紙，額角滲出的血跡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目。

沈臨風緊緊抱著林瑤的手，指節因用力而泛白。他轉頭看向我時，眼神里的溫度仿佛瞬間跌至冰點，那種刺骨的寒意讓我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。

“我親眼看見顧微晴推林小姐下樓的！”韓峰的聲音格外刺耳，他站在人群中，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得意。

我張了張嘴，想要反駁，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般。周圍的指責聲越來越大，我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。

樓梯間的燈光忽明忽暗，我蜷縮在角落里，不知道過了多久。冰冷的地板透過單薄的裙子滲入皮膚，但我已經感覺不到寒冷了。腦海中不斷回放著林瑤墜落的畫面，那一瞬間的尖叫聲仿佛還在耳邊回蕩。

直到凌晨時分，沈臨風終于回來了。他的腳步聲沉重而緩慢，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上。

“臨風...不是我做的。”我哽咽著開口，聲音里帶著幾分祈求。

話音未落，一記耳光重重落在我臉上。劇痛讓我瞬間失去平衡，溫熱的液體從鼻腔流出，耳朵里嗡嗡作響。我用手扶著墻，才勉強站穩。

“你知道林瑤妹妹要報警嗎？”沈臨風一把揪住我的衣領，力道大得讓我幾乎喘不過氣來，“你是存心想把我往死里整啊！”

他把我拖進書房，我的手臂被他攥得生疼。書房里的燈光明亮得刺眼，照得我無處遁形。

“我是不是平時對你太寬容了？現在連這種事都敢做！”他的聲音里帶著前所未有的憤怒，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將我焚燒。

我拼命搖頭，淚水模糊了視線：“真的不是我，韓峰他看見了，不是我推的...”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。

“韓峰親眼看見你推人，你還要狡辯？”

這句話像一盆冰水澆在我頭上。原來從始至終，韓峰都在幫著林瑤陷害我。我突然明白了為什么他會恰好出現在那里，為什么他會第一個站出來指證我。

“等瑤瑤醒過來，如果她不原諒你，馬上給我滾進監獄里呆著去！”沈臨風的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。

恐懼像潮水般涌上心頭，我不能去坐牢，我還要完成爸媽的遺愿。那是他們用生命托付給我的責任，是我活下去的唯一意義。

我猛地推開沈臨風，跌跌撞撞地逃出了沈家。暗夜中，我躲進了一條小巷，蜷縮在墻角瑟瑟發抖。寒風呼嘯而過，帶著刺骨的涼意，但我已經感覺不到冷了。

不知何時睡著了，醒來時身上多了一條干凈的毛毯，旁邊放著一杯還溫熱的奶茶和一根棒棒糖。這讓我想起小時候每次離家出走，醒來都會發現身邊有一根棒棒糖。

“你到底是誰...”我輕聲問著黑暗。那個一直默默守護我的人，為什么從不現身？為什么總是在我最無助的時候出現，卻又不讓我看到他的樣子？

“如果你是鬼魂的話...你能不能帶我離開這個鬼地方？”我苦笑著說，“我太懦弱了，我連死的勇氣都沒有。”

爸媽用最后的力氣囑咐我要好好活下去。所以我不能死，我要替他們看遍這世間的美好。

我拿起那杯奶茶，溫熱的觸感讓我想起媽媽的手。她總是會在我難過的時候，給我一杯熱奶茶。現在，這杯奶茶仿佛也帶著同樣的溫度和關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