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心腳下。”馮悅悅牽著楊晴的手，“山路不好走，很多碎石。”

楊晴輕聲安慰：“有大師在，一切都會好的。”

“嗯，我相信你們。”馮悅悅仰頭望著月亮，那熟悉的光芒給了她一絲勇氣。可不知為什么，今晚的月色看起來格外慘白，像一張蒼白的臉。

下山的路比想象中艱難。枯枝在腳下咔嚓作響，不時有不知名的小動物窸窸窣窣地逃竄。燈符的光芒照亮眼前的路，卻也讓四周的黑暗顯得更加深邃。

半小時后，一行人終于到達山腳。

村子里一片死寂，所有人都把自己反鎖在屋里，連一絲光亮都看不見。空蕩蕩的街道上積著一層薄霧，將路燈的光芒暈染成朦朧的光暈。

“這就是我家。”馮悅悅指著一棟二層平房。

這是一棟很普通的農村住宅，墻面因為年久失修有些發黃，門前種著幾棵歪歪扭扭的柿子樹。此時樹葉已經掉光了，光禿禿的枝干在風中搖晃，投下詭異的影子。

馮悅悅走上前敲門：“爸，媽，我回來了。”

門內毫無動靜。

她又敲了幾下，聲音在寂靜的夜色中顯得格外清晰：“爸？媽？”

依然沒有回應。

“可能...可能睡著了。”馮悅悅勉強笑笑，手伸進口袋翻找，“糟了，我忘帶鑰匙了。”

她不安地看向柳煙：“大師，現在怎么辦？”

“我來。”柳煙從發間取出一根鐵絲，在門鎖上擺弄了幾下。

“咔嗒”一聲，門開了。

“大師好厲害！”楊晴驚嘆道，眼睛亮晶晶的，“這也是道術嗎？”

“你天賦不在此，不收徒。”柳煙頭也不回地說。

楊晴癟著嘴，偷瞄了眼容祈那張俊臉，心下了然。也是，有這么帥的師兄在，誰還會看上自己這個普通人呢？

屋內漆黑一片，連月光都被厚重的窗簾擋在外面。楊晴摸索著墻壁，不小心碰到了開關。

燈亮起的瞬間，兩個人影突兀地出現在眼前。

“爸，媽。”馮悅悅喊道，“你們還沒睡啊？”

馮勇和灰柔明顯嚇了一跳，臉上閃過一絲慌亂。

“馮悅悅！你怎么...？”馮勇話說一半被妻子捂住嘴。

“悅悅啊，這么晚回來也不提前說一聲。”灰柔強笑道，眼神閃爍，“剛才以為是小孩惡作劇呢。”

“學校沒課，想帶同學回來玩。”馮悅悅隨口解釋，卻覺得父母的表情有些奇怪。

灰柔仔細打量女兒，見她和往常無異，緊繃的神經終于松弛下來。她的目光掃過柳煙等人，笑容有些勉強：“這幾位是...？”

確認是活人不是鬼，馮勇的態度立刻變了。他一把推開妻子的手：“馮悅悅，叫你打的錢呢？整天就知道玩，真當自己是大小姐？”

“我沒有...我一直在打工。”馮悅悅低下頭，聲音越來越小。

“在外面野慣了是吧？”馮勇怒氣上涌，臉漲得通紅，“別以為上了大學就能擺脫這個家！你這輩子都是老子的種，永遠別想甩掉老子！”

“聽見沒有？！”他咆哮著，唾沫星子飛濺。

柳煙冷眼旁觀，注意到馮勇夫婦身后的墻壁上，似乎有什么東西在蠕動。但等她定睛看時，又什么都沒有了。

柳煙伸手攔住了楊晴沖動的腳步。

“她的家事，隨她去折騰吧。”柳煙的聲音很輕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。她的目光落在馮悅悅瘦弱的背影上，那個女孩正低著頭，任由父親的怒罵如暴雨般傾瀉而下。

楊晴急得直跺腳，手指緊緊掐進掌心。她從未見過如此蠻橫無理的父親，更沒見過這樣逆來順受的朋友。院子里的冷風吹得她發抖，卻比不上心里的寒意。

“你這個不孝女！”馮勇的唾沫星子幾乎噴到馮悅悅臉上，他的臉因憤怒而漲得通紅，青筋暴起的脖子像是要炸開，“養你還不如養條狗！狗還知道看家護院，你呢？整天就知道讀書讀書！”

馮悅悅的肩膀微微顫抖，卻始終一言不發。這樣的場面對她來說早已習以為常，就像習慣了每天早上的陽光，習慣了夜晚的黑暗。

柳煙靜靜地看著這一幕，眼底閃過一絲寒意。她能看到馮勇身上縈繞的黑氣，那是即將大禍臨頭的征兆。那些黑氣如同毒蛇般纏繞著他的全身，在月光下顯得格外猙獰。

“你這死丫頭，上什么大學？早點嫁人算了！”馮勇伸手去扯馮悅悅的耳朵，粗糙的手指幾乎要掐進她的皮肉里。

灰柔連忙上前阻攔，她的聲音里帶著討好和恐懼，“當著這么多人的面，你消停點吧。讓鄰居聽見多不好。”

“滾開！”馮勇一把推開妻子，灰柔踉蹌著后退幾步，差點摔倒，“都是你慣的！要不是你整天護著她，她能這么不聽話？”

楊晴再也忍不住了，她掙開柳煙的手，“你這個人渣！”她沖上前去，眼睛里幾乎要噴出火來，“悅悅打工賺的錢都給你們了，你們有什么資格這樣對她？她成績那么好，考上重點大學是你們的驕傲才對！”

馮勇抬手就要打人，他的巴掌帶著風聲朝楊晴臉上扇去。

柳煙身形一閃，已經站在了楊晴身前。她五指成爪，準確地扣住了馮勇的手腕。月光下，她的眼神冷得像冰，“你敢動手試試。”

“啊！”一聲慘叫響徹整個院子，驚起了墻頭的烏鴉。

馮勇捂著手臂倒在地上，面色扭曲，冷汗順著額頭滑落，“你，你敢！你知道我是誰嗎？”

“懦夫只敢在家耍威風。”柳煙冷冷地說，她松開手，馮勇的手腕上已經留下了五道深深的紅痕。

灰柔趕緊攙扶起丈夫，連聲勸阻：“孩子們都累了，早點休息吧。”她的聲音里帶著哭腔，“悅悅，你也別跟你爸爸置氣，他也是為了你好。”

她轉向馮悅悅，又絮絮叨叨說起養育之恩，“我們把你養這么大容易嗎？你爸爸整天在外面干活，我省吃儉用地供你讀書...”

馮悅悅沉默地帶著柳煙幾人上樓。樓梯的柳板發出吱呀聲，像是在訴說著這個家庭的沉重。

楊晴跟在柳煙身后，眼里滿是崇拜，“大師，你剛才太帥了！簡直是我的英雄！”她蹦蹦跳跳地挽住柳煙的胳膊，試圖緩解剛才的緊張氛圍，“今晚我要和你睡！”

“不行。”柳煙淡淡道，她的目光落在窗外的月亮上，“今晚有事。”

“抓鬼嗎？帶我一個！”楊晴的眼睛亮晶晶的，“我保證不添亂！”

“你留下陪馮悅悅。”柳煙看了眼走在前面的馮悅悅，“她現在需要你。”

容祈默默跟在后面，他的聲音很輕，“師父，我可以幫忙。”

楊晴回頭沖他做了個鬼臉，“小帥哥吃醋啦？放心，我不會搶你師父的！”

容祈別過臉，耳尖微紅，“沒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