馮悅悅深吸一口氣，將半個月來的經歷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。她的聲音時而顫抖，時而帶著恐懼，整個人都籠罩在一層陰影之中。

從第一次夢到金碧輝煌的宮殿，到被拖入黑暗的深淵。那宮殿華麗得不像人間所有，卻又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陰森。

從一開始只是出現在夢中，到后來越來越過分的騷擾。那只鬼甚至開始在現實中出現，在她耳邊低語，在她身邊徘徊。

那只男鬼的聲音時而蒼老難聽，像是從地獄深處傳來；時而陰森可怖，讓人不寒而栗。他說她是他的新娘，永遠都逃不掉，要她永遠陪在他身邊。

可他又會突然發狂，撕扯自己的臉，大喊“滾開”。那場面極其恐怖，仿佛要把整個世界都撕碎。

馮悅悅說著說著，眼淚又開始往下掉。她緊緊抓住柳煙的手，指甲都陷入了肉里：“大師，我真的好害怕......”

柳煙任由她抓著，沉思片刻：“聽你描述，這像是陰桃花，但又有些不對勁。那只男鬼的魔氣太重了，至少是百年厲鬼。你以前有沒有和什么人有過婚約？或者有什么特殊的經歷？”

馮悅悅搖頭，表情茫然：“沒有，我從小到大都很普通，沒有什么特別的事情發生。”

“能說說你看到的那個男鬼長什么樣子嗎？”柳煙追問道，“任何細節都可能很重要。”

“我無法看清那人的面容，只記得是一團黑氣，還泛著血一樣的紅光......”馮悅悅的眼神逐漸呆滯，聲音也變得飄忽，“那種紅色好漂亮，好誘人......”

柳煙立刻在她額頭上拍了一下，一道金光閃過：“別直視那抹詭異的紅！這是一頭渾身血腥的惡靈！他在用血光迷惑你的心智！”

馮悅悅猛地睜開眼睛，大口喘著氣。

一股清涼的感覺從頭到腳席卷全身，仿佛剛被一盆冰水澆透。

“大、大師...”她驚魂未定地看向身旁的柳煙，聲音還帶著顫抖，“我瞧見那妖魔的真容。”

柳煙神色平靜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，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。陽光勾勒出她清瘦的側臉輪廓，給人一種超然物外的感覺。她微微頷首，示意馮悅悅繼續說下去。

馮悅悅努力回想著夢中的景象，眉頭緊皺，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：“它長著一張女人的臉...不對，不是一張臉，由無數張面孔組合而成。有男人、女人，還有小孩...”

說到這里，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，雙手下意識地環抱住自己。那張由無數面孔拼湊而成的臉龐，每一張臉都扭曲變形，痛苦猙獰，光是回想就令人毛骨悚然。

“每張臉都在...在尖叫，”馮悅悅的聲音越來越小，“它們的眼睛，全都在看著我，像是要把我吞噬掉一樣...”

柳煙輕輕點頭，語氣依舊淡然：“兇魂靠吞食同類來提升修為。纏著你的這只，造下的殺孽不少，至少也是百年厲鬼了。”

馮悅悅聞言，臉色瞬間變得慘白。她的嘴唇微微顫抖，一時說不出話來。

百年厲鬼？這是何等恐怖的存在？她不過是個普通大學生，平日里最大的煩惱不過是兼職賺錢、應付考試，怎么可能對付得了這種級別的鬼怪？

一時間，絕望如潮水般涌上心頭。她感覺自己像是被困在了一個看不見盡頭的黑暗隧道里，四周都是令人窒息的壓迫感。

“大、大師，”她哽咽著問道，聲音里帶著掩飾不住的恐懼，“這么厲害的鬼，我該怎么辦啊？”

柳煙聞言，興奮地肯定地回答道：“很簡單，滅了它。”

馮悅悅愣住了。

她沒想到柳煙會給出這么干脆的回答。更讓她意外的是，大師的語氣聽起來竟然有些躍躍欲試？這與她之前見到的那個仙氣飄飄、不食人間煙火的形象完全不同。

“我活了這么久，還沒跟厲鬼交過手呢。”柳煙自言自語道， “捉拿一只百年兇煞能賺幾何？”

馮悅悅徹底懵了。

眼前這位看起來仙氣飄飄的大師，竟然在考慮抓鬼的報酬？這跟她想象中的世外高人完全不一樣啊。

她下意識地摸索全身，最后從口袋里掏出了所有現金——九百八十五元三毛。這是她兼職一個月的工資，原本打算留下一百塊零花，剩下的九百塊打回家里。

“大師，我兜里就剩這點兒了。”馮悅悅失落地說道，聲音里充滿了歉意。

她很清楚，能打贏厲鬼的大師必定身懷絕技。這點錢，恐怕連給人家買杯奶茶都不夠。但她還是將所有錢塞到了柳煙手里：“這些錢就當是剛才算命的費用吧。我...我出不起打厲鬼的錢。”

說到最后，馮悅悅的聲音幾不可聞。她低著頭，不敢看柳煙的表情。

她不想連累柳煙冒險，可又實在無力獨自面對那只可怕的厲鬼。這種進退兩難的處境，讓她感到無比煎熬。

柳煙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錢，嘴角微微上揚：“985，這數額多喜慶，我太喜歡了。”

她將其中三毛錢還給馮悅悅，笑著說道：“我接受你的委托了。”

馮悅悅捧著那三毛錢，一時間哭笑不得。這位大師的思維方式，真是讓人捉摸不透。

就在這時，馮悅悅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。鈴聲在安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刺耳。

她向柳煙歉意地笑了笑，掏出一部老式手機接聽：“喂，爸...”

電話那頭立刻傳來一個暴躁的男聲：“別叫我爸！你有把我這個老爸放在眼里嗎？這周的生活費咋還沒到賬？你是想餓死你爸嗎？”

馮悅悅強忍著淚水，小聲解釋道：“爸，等下周再給你轉，您再等等...”

“等個屁！”父親粗暴地打斷她，“立刻馬上把錢轉給大爺！把你隨身攜帶的錢通通交出來，反正你也花不了了！”

話音未落，電話就被掛斷了。

馮悅悅呆呆地看著手機，父親最后那句話在她腦海中不斷回響。“反正你也花不了了”是什么意思？一股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。

她搖搖頭，將這個疑問暫時拋到腦后。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。

調整好情緒，馮悅悅回到柳煙身邊，輕聲道：“大師，通話結束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