恭王見顧富商還在猶豫，忍不住道：“你知道她是誰嗎？長安那些達(dá)官貴人，想請她看病都求不到呢！”

“您...您就是傳說中的問心神醫(yī)？”顧富商激動地向前幾步，仔細(xì)打量著眼前這位仙氣飄飄的女子。

顧陽書立刻磕頭：“求神醫(yī)救救我父親。”

秦玉蘭看著這對父子，心中暗嘆。顧家在當(dāng)?shù)仡H有名望，卻從不倚勢欺人，反而常常周濟(jì)貧困。這樣的善人，值得她出手相助。

顧老爺身上的那個老毛病，因年輕時操勞過度而落下的病根。這一年來愈發(fā)嚴(yán)重，疼得寢食難安。按照秦玉蘭的醫(yī)囑，他要趴著治療半個月。

第十日的傍晚，暮色四合，顧陽書在府門口來回踱步。秋風(fēng)蕭瑟，卷起幾片枯黃的落葉，打著旋兒飄落在他腳邊。

“少爺，該用晚膳了。”管家在門內(nèi)輕聲提醒。

顧陽書文擺擺手，目光依舊望著遠(yuǎn)處的青石板路。夕陽的余暉染紅了半邊天，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。

直到月上柳梢，他才失魂落魄地走進(jìn)正堂。

恭王看不下去了，重重拍了下桌案：“你何必非要吊死在一棵樹上？以你家的條件，想找什么樣的人找不到？”

秦玉蘭點(diǎn)頭表示贊同。

顧陽書苦笑著搖頭：“可是心不由己啊。”他的目光變得迷離，仿佛穿越時空，回到了與秦默相識的那段歲月。

“我們在書院相識。他溫文爾雅，對誰都彬彬有禮。每次看到他，我的心就不受控制地狂跳。”顧陽書文的聲音低沉，帶著化不開的憂傷，“我十三歲就發(fā)現(xiàn)自己與常人不同。遇見他后，我的目光總是不自覺地追隨著他。他歡喜，我也開心；他憂愁，我也難過。”

“有一次酒后，我情不自禁吻了他。我以為會失去這份友情，沒想到他接受了我。我們一直小心翼翼地維持著這段關(guān)系。”說到這里，顧陽書的眼淚奪眶而出。

“可幾個月前，他突然對我避而不見。后來我才知道，他要和師爺?shù)呐畠憾ㄓH了。”顧陽書的聲音哽咽，“那天大雨傾盆，我在他家門口站了幾個時辰，他始終不肯見我一面。”

恭王聽不下去了，拍案而起：“這種人渣，根本不值得你記掛！走，等你進(jìn)京趕考，我?guī)阏J(rèn)識更好的！”

秦玉蘭瞪了恭王一眼，轉(zhuǎn)向顧陽書：“等今晚吧，如果他不來，就徹底放下過去。”

顧陽書黯然點(diǎn)頭， “神醫(yī)不覺得我這樣的感情很惡心嗎？”

秦玉蘭沉默片刻：“真摯的感情都值得尊重。只是你享受了家人的疼愛，就注定要在親情與愛情之間掙扎。”

夜色漸深，府中燈火通明。顧陽書坐在書房里，一遍遍翻看著手中的書信。那是秦默留給他的最后一封信，字跡工整，卻字字如刀，剜在他心上。

窗外傳來幾聲更鼓，驚起了檐下的燕子。顧陽書抬頭望向窗外的月色，眼中又燃起一絲希望：“那秦默會不會是為了家人才放棄我的？”

秦玉蘭沒有回答，只是默默看著窗外的月光。有些事，終究需要當(dāng)事人自己去領(lǐng)悟。

秦玉蘭靠在廊柱上，目光落在不遠(yuǎn)處來回踱步的顧陽書身上。他已經(jīng)在這里等了整整兩個時辰，從黃昏等到月上中天。她看著顧陽書眼中的期盼一點(diǎn)點(diǎn)被失望取代，那份焦灼和不安幾乎要溢出來。

“天色這么晚了，要不我們先回去吧？”秦玉蘭輕聲勸道，“說不定他真的有什么要緊事耽擱了。”

顧陽書搖搖頭，月光下他的臉色顯得格外蒼白：“再等等，他說過今晚一定會來的。”

“都等了這么久了，”恭王撇了撇嘴，“秦默那個人向來說話不算數(shù)，你又不是不知道。”

“恭王！”秦玉蘭瞪了他一眼，示意他不要再說。

顧陽書卻像是沒聽見似的，繼續(xù)望著庭院的入口。夜風(fēng)吹動他的衣袍，也吹亂了他的發(fā)絲。他伸手?jǐn)n了攏鬢角的碎發(fā)，動作間透著幾分焦躁。

“已經(jīng)七天了，”他喃喃自語， “整整七天，他都沒有來看我。”

秦玉蘭嘆了口氣，正要說些什么，卻見顧陽書突然抬手擦了擦眼角。那個向來驕傲的少年，此刻竟像個無助的孩子般脆弱。

恭王在一旁看得心疼，想上前安慰，卻又不知該說什么。他轉(zhuǎn)頭看向秦玉蘭，卻發(fā)現(xiàn)她的目光已經(jīng)轉(zhuǎn)向了屋頂?shù)姆较颉?

“有人來了。”秦玉蘭低聲說道。她的身形一閃，已經(jīng)掠上了屋頂。

“玉蘭！”恭王驚呼一聲，下意識地想要跟上。

顧陽書猛地抬頭，就見秦玉蘭已經(jīng)穩(wěn)穩(wěn)地落在了屋檐上。在她身邊，站著一個身形修長的男子，月光為他鍍上一層清冷的銀輝。

“秦默...”顧陽書的聲音有些發(fā)顫，眼中瞬間迸發(fā)出驚喜的光芒。

那人一身玄色長袍，面容清冷，眉宇間透著幾分疏離。他與秦玉蘭一同落在地上，卻始終沒有看向顧陽書。

“你終于來了！”顧陽書快步上前，想要抓住秦默的衣袖，“我等了你好久...”

秦默卻后退一步，避開了他的觸碰。這一個簡單的動作，卻像一把利刃，狠狠地刺進(jìn)顧陽書的心口。

庭院里一時陷入了死寂，連蟲鳴聲都顯得格外刺耳。

秦玉蘭默默地掏出一把瓜子，遞給恭王：“要磕嗎？”

恭王愣了一下，隨即接過。兩人靠在廊柱上，看著眼前這出情深緣淺的戲碼。月光下，秦默的側(cè)臉棱角分明，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痛苦。

“我要成親了。”秦默終于開口，聲音冷硬如鐵。

顧陽書如遭雷擊，整個人僵在原地：“什么？”

“家族已經(jīng)為我定下了親事，”秦默繼續(xù)說道，聲音越發(fā)冰冷，“我們之間的事，到此為止吧。這段感情本就不該存在，令人作嘔。”

“作嘔？”顧陽書笑了，笑聲中帶著刺骨的寒意，“好一個作嘔。”他一字一句地說：“秦默，我祝你娶妻生子，白頭偕老。”

秦默轉(zhuǎn)身欲走，卻在轉(zhuǎn)身的瞬間，眼中滑落一滴淚水。他縱身一躍，消失在夜色中。

顧陽書終于支撐不住，跪倒在地。他的肩膀劇烈顫抖，卻死死咬著嘴唇，不讓自己發(fā)出一絲聲響。

秦玉蘭看了眼恭王：“照顧好他。”說完，她也追著秦默離去的方向而去。

恭王手足無措地看著痛哭的顧陽書，想安慰又不知從何說起。他蹲下身，輕輕拍了拍顧陽書的背：“要不...我給你講個故事？”

顧陽書抬起淚眼：“什么故事？”

“從前有個小和尚，”恭王清了清嗓子，“他每天都要挑水澆花。有一天，他發(fā)現(xiàn)水桶破了個小洞...”

“你閉嘴！”顧陽書突然怒吼，“我不想聽什么破故事！”

恭王被吼得一愣，隨即苦笑：“好吧，那我就在這陪著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