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拍了拍趙南的肩膀，語重心長道：“賢侄，現在最要緊的是守住家業。云南瘟疫肆虐，不知多少人盯著趙家的產業，你必須挺起腰桿來。”

趙南茫然地抬頭，眼中還噙著淚水：“劉叔，我、我該怎么辦？”

劉家主等的就是這句話，他壓低聲音道：“若是信得過我，你就跟著我學，我來輔佐你。”

“劉叔真是好人啊！”趙南感動得又要掉淚，聲音哽咽。

就在此時，一個冷冽的女聲從門外傳來，打斷了這溫情脈脈的一幕。

“家主是倒下了，但我還活著。”

柳氏昂首闊步而入，一襲素衣襯得她面容愈發清冷。她的目光掃過廳內眾人，最后落在趙南身上。秦玉蘭和衛丞相緊隨其后，站在她身后不遠處。

趙南見了她，頓時暴跳如雷：“賤人！你還敢回來！”他指著柳氏的鼻子，唾沫橫飛。

啪！

一記響亮的耳光在廳堂內回蕩。

“混賬東西，”柳氏厲聲喝道，眼中寒光閃爍，“我是你母親！目無尊長，你那些功課都白學了？”

劉家主冷笑一聲，踱步上前：“你一個通奸的蕩婦，也配做趙家主母？”

“通奸？”柳氏嘴角勾起譏諷的弧度，目光如刀，“證據呢？誰親眼所見？不如把老爺叫醒，讓他來說說？”

下人們低著頭，大氣不敢出。廳堂內的氣氛頓時凝重起來。

他們只看到家主暴怒打罵柳氏，卻從未見過什么奸夫。更何況，家主昏迷不醒，他們的性命都捏在柳氏手中。

誰能想到，這個被判了死罪的女人，居然能活著回來？眾人心中驚疑不定。

劉家主語塞，目光落在秦玉蘭身上，慢慢平復心緒：“伶牙俐齒！當心有人暗中算計！就憑你一個婦道人家，如何撐得起趙家！”說完，他甩袖而去，腳步聲中帶著幾分惱怒。

趙南面如土色，被柳氏的氣勢震住，頓時手足無措起來。他看看柳氏，又看看秦玉蘭，最后默默退到一旁。

柳氏從趙家主的密室中取出藥材庫的鑰匙，遞給秦玉蘭：“需要幾味草藥，盡管取。”

秦玉蘭搖頭，神色平靜：“我們此行是為尋藥救人，不是來搶劫的。若你有心，不妨像司家一樣，捐五百斤藥材運往云南。”

“好。”柳氏突然跪下，額頭觸地，“感激姑娘搭救之情。”

短短半日，她經歷了生死起落，嘗盡人間冷暖。最讓她心驚又興奮的，是手中的權力。她的指尖微微顫抖。

原來當家做主的感覺，是這樣的美妙。她暗暗握緊了拳頭。

秦玉蘭看著她眼中由膽怯轉為銳利的光芒，知道這是個狠角色。她伸手扶起柳氏，低聲道：“或許，你真能守住趙家的基業。”

“踏進男人的世界，就要有男人的手段。待我回京時，希望能看到你徹底掌權。”

柳氏鄭重應是。

消息很快傳遍醫城，司趙兩家達成協議，降價售藥并捐贈藥材。百姓們在街頭巷尾交口稱贊，一時間人心大振。

韓家見風使舵，緊跟其后。劉家不得不低頭配合，氣得劉家主飯都吃不下。他坐在書房里，重重地摔了茶杯。本想大賺一筆，沒想到還要賠錢！

三日后，趙家主在秦玉蘭離開醫城的當天斷氣。

司如雨站在城門口，目送秦玉蘭和衛丞相遠去。

“我們一走，四大家族必有一場龍爭虎斗。”衛丞相嘆道，眉頭微皺，“玉蘭覺得柳氏能應付得了嗎？一個弱女子，面對的可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豺狼。”

光是趙家那些世伯，就夠柳氏喝一壺的。他想起朝中那些勾心斗角的事，不由得為柳氏擔憂。

“成大事者，必經風雨。”秦玉蘭淡淡道，目光望向遠方，“若連這點風浪都過不了，她也不配做家主。商場如戰場，刀光劍影皆無形。人人都小看女子，這反倒是她最大的優勢。衛相以為如何？”

衛丞相想起司韶音，女子竟完成了宰相的職責，卻落得當殿撞柱而死的下場。往事如潮水般涌來，讓他心中一陣酸楚。

他苦笑道：“朝中百官早已忘了為官初心，韶音之死也喚不醒他們。巾幗豈容男兒欺？只是男人從不給女子機會罷了。”

秦玉蘭定定地看著他：“衛相大智慧。”

衛丞相望著窗外江山，身為重臣，他太清楚大景表面的繁華下，早已腐朽不堪。春風拂過他的面龐，帶來一絲涼意。

他輕聲呢喃：“為天下立心，為生民而立。”

秦玉蘭提高聲音接道：“傳承古今智慧道，創立盛世新紀元！”

四目相對，秦玉蘭眼中的光芒似能燎原。衛丞相胸中豪情激蕩，仿佛又找到了當年的熱血。他看著這個年輕的女子，心中升起一絲希望。

秦玉蘭變戲法般掏出兩壇酒：“來，干！”她舉起酒壇，眼中帶著笑意。

“為天下立心，為生民而立！傳承古今智慧道，創立盛世新紀元！”衛丞相仰頭痛飲，酒水順著嘴角流下。

他原以為自己快撐不住了，但今天，他又看到了希望。那些被塵封的理想，似乎又有了生機。

“玉蘭，真好啊。”衛丞相說完，醉倒在座。

秦玉蘭給他蓋上毯子，剛要透氣，忽見遠處有大群孤魂野鬼向北行去。她的表情瞬間變得嚴肅。

“站住，都別動。”她的聲音低沉而堅定。

空氣中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，伴隨著幾聲壓低的議論。陰風陣陣，帶著幾分詭異的氣息。

“竟然能看見我們？”

“這小丫頭片子好大的膽子。”

“多久沒遇到這種有趣的活人了？”

幾個游魂野鬼躲在暗處竊竊私語，月光下，他們的身影若隱若現，時而凝實，時而虛幻。其中一個膽大的鬼魂探出頭來，想要嚇唬秦玉蘭。

“啊呀，小姑娘，這么晚了還在外面走動，不怕遇到不干凈的東西嗎？”那鬼魂陰惻惻地說道，聲音沙啞難聽。

秦玉蘭不為所動，只是淡淡掃了一眼說話的鬼魂。她的眸子清亮如水，卻又帶著幾分凌厲。

“不干凈的東西？”她輕笑一聲，“比如說你們這些游魂野鬼？”

這話一出，躲在暗處的鬼魂們頓時一片嘩然。他們互相推搡著，議論紛紛。

“她不但能看見我們，還知道我們是什么！”

“這小姑娘不簡單啊。”

“等等，你們看她的裝扮......”

當他們終于看清秦玉蘭的容貌和打扮時，所有的喧鬧戛然而止。寂靜中，一個顫抖的聲音響起：“是...是人間小閻王！”

這稱號一出，所有鬼魂都嚇得往后縮。秦玉蘭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威壓，此時更顯得令人心悸。

“都給我站住。”她淡淡開口，聲音不大，卻自帶一股威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