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清倒吸一口冷氣，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。

這些孩子的手腳...有的扭曲變形，有的甚至少了一截。他們的臉上還帶著死時的痛苦，但眼神卻依然天真無邪。

“姐姐，你又來看我們啦！”一個看起來七八歲的小男孩蹦蹦跳跳地來到秦玉蘭面前，他叫王馬。雖然他的右腿明顯短了一截，但絲毫不影響他的活潑。

秦玉蘭伸手摸了摸他的頭，目光掃過這些天真的小臉：“想不想報仇？”

空氣突然凝固了。月光下，小鬼們的身影微微顫抖。

這群孩子生前最大的不過七歲，入土之后葬在村頭那座山里，連現身都不敢，生怕嚇到村里人。他們只敢在深夜里偷偷出來，看看自己的父母。

提到報仇，沒有一個小鬼敢應聲。他們低著頭，小手緊緊攥在一起。

秦玉蘭從袖中取出一把香，分給每個小鬼。香氣裊裊升起，餓極了的孩子們立刻圍了上來，爭先恐后地吸食香火之氣。

“姐姐...”王馬一邊吃一邊偷瞄秦玉蘭，眼中閃爍著復雜的光芒。他咬了咬嘴唇，終于忍不住問道，“我爹娘他們...還好嗎？”

問完，他又趕緊低下頭，小手不安地絞在一起。其他小鬼也都豎起耳朵，等著秦玉蘭的回答。

秦玉蘭沉默片刻，輕聲道：“你娘每天都去你的墳前哭，你爹...已經瘋了。”

這句話像是捅破了一層窗戶紙。王馬再也忍不住，“哇”地一聲哭了出來。其他小鬼也跟著哭作一團。

稚嫩的哭聲回蕩在山間，傳進了梨花村每個人的耳中。有人驚醒，卻不敢開窗查看。

“王馬，你父母很想你。”秦玉蘭輕聲說，“如果你愿意，還不如再去你媽肚子里轉一圈。”

王馬立刻抬起頭，淚眼婆娑：“真的嗎？”他的聲音帶著顫抖，生怕這只是一個美夢。

“當然是真的。不過...”秦玉蘭頓了頓，“你得先幫我一個忙。”

“姐姐你說，讓我做什么都行！”王馬擦干眼淚，眼中重新燃起了光。

其他小鬼都低著頭，不敢吱聲。他們也想重新投胎，但又害怕秦玉蘭提出什么可怕的要求。

秦玉蘭緩緩道來：“我需要你們幫我找一個人，一個害死你們的人。”

小鬼們頓時騷動起來。

“是...是那個叔叔嗎？”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怯生生地問。

秦玉蘭點頭：“對，就是他。我要你們幫我找到他的下落。”

王馬揮舞著小手：“弟弟妹妹們，跟著玉蘭姐姐干！我們一起找到那個壞人！”

“好！”小鬼們異口同聲地應道。

秦玉蘭滿意地看著這個小領袖，又給了他兩顆糖：“記住，不要打草驚蛇。”

一夜過去。

云清挖了整整一夜的墳，手掌都磨出了血泡。他小心翼翼地將每一具小小的尸骨裝入布袋，然后帶著這些冤魂通過幽徑回到了青云山居。

桃夭早已準備好幾十口小棺材，她的眼睛紅紅的，顯然是哭過。他們將孩子們的尸骨一一安放其中，每一具都用紅布包裹，上面繡著平安符。

秦玉蘭和云清為他們誦經超度，桃夭在一旁燒香點燭。經文聲悠揚，香煙繚繞，似乎能帶著這些小小的靈魂飛向天際。

就連云清云明聽說后也來幫忙。兩個大人看著這些小小的棺材，眼眶通紅，說不出話來。

而此時的恒王府中。

靈瑤坐在屋檐上，目光幽深地望著青云山居的方向。陰氣特別重的地方，顯然發生了什么不尋常的事。她輕輕搖晃著手中的酒壺，若有所思。

“靈瑤姑娘，在下備了些酒菜，請下來用吧。”楚恒王在下方喚道。他的聲音溫和，卻掩不住內心的焦慮。

靈瑤輕盈落地，進屋痛快地吃喝一番。她一邊喝酒一邊打量著楚恒王，這才懶洋洋地開口：“你是想知道，你這天子命到底要遇到什么劫難？”

楚恒王鄭重點頭：“還請告知。”他的手指微微發顫，顯然對這個問題十分在意。

靈瑤將酒盞輕輕放在桌上，琥珀色的酒液在燭光下泛著微光。她抬眼看向對面的楚恒王，眼中帶著幾分戲謔：“我為何要告訴你？”

楚恒王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著茶杯邊緣，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靈瑤臉上。燭火映照下，他俊美的面容若隱若現，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：“靈瑤姑娘有什么需求，本王都可以滿足。”

靈瑤輕輕晃動著手中的酒盞，酒香在室內緩緩彌漫。她直視著楚恒王的眼睛，“四十八個八字純陰的女子，一年之內送到我手上。”

“可以。”楚恒王幾乎是想都沒想就應下了。他的眼底閃過一絲算計，隨即又恢復如常。

靈瑤看著他這般果決，不禁暗自冷笑。這世間，從來都是利字當頭。一個想要登上九五之尊的人，自然明白這個道理。她放下酒杯，指尖在桌面上輕輕敲擊：“你的命格有兩個變數。”

楚恒王眸光一閃，身體不自覺地微微前傾。

“這幾日我看到兩個人，”靈瑤繼續說道，目光如炬，“得其一者，便可助你登臨帝位。”

屋內一時寂靜，只有燭火偶爾發出輕微的噼啪聲。楚恒王向來不信命，更不喜歡被人掌控。但靈瑤的話，卻讓他不得不重視。

“是誰？”他壓低聲音問道。

靈瑤沾了酒水，在桌面上寫下三個字：秦玉蘭。

楚恒王眼中精光一閃，腦海中立刻浮現出這個剛回京不久的侯府小姐。那日在宮宴上，她確實讓人印象深刻。

靈瑤繼續寫下第二個名字：莫峻。

“莫大夫？”楚恒王微微挑眉，回想起前幾日在宮中的遭遇，“前幾日在宮中見過，醫術確實不凡。”

正說著，外面傳來輕微的腳步聲，隨后韓亮在門外輕叩：“主子。”

“進來。”

韓亮推門而入，目光不經意掃過靈瑤，隨即低頭稟報：“莫大夫此刻在宮中。”

“東宮？”楚恒王眉頭微蹙。

韓亮將梨花村發生的事一一道來，從莫峻的醫術到他與秦玉蘭的糾葛，事無巨細地匯報。

楚恒王看著桌面上的兩個名字， “一個要另一個的命，倒是有趣。”他端起茶盞，輕抿一口，“這倒像是一出好戲。”

“你想選誰？”靈瑤問道，眼中帶著探究的神色。

“為何不能兩個都要？”楚恒王放下茶盞。

靈瑤聞言大笑：“你這般貪心，當心最后竹籃打水。”她的笑聲中帶著幾分譏諷，“天道有常，強求不得。”

“既然得其一可成帝業，那若是被他人得去，豈不是會改變我的命數？”楚恒王眼中寒光乍現，危險的意味很明顯。

靈瑤輕輕點頭，不置可否。

“那便讓他們相斗，只有實力出眾的人才有資格合作。”楚恒王的聲音中帶著決斷。

另一邊，莫峻站在東宮幽靜的院落里，目光不斷掃向院門的方向。

他已經在這里等了許久，卻始終未見太子的身影。庭院里只有幾個宮女來來往往，對他視若無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