韓亮賠笑道：“蘭妃娘娘風寒纏身，咳嗽月余，主子聽聞莫大夫醫術高明，特來求醫。”

“切，”韓昭翻了個白眼，“什么神醫，連孩子都不救，我看就是個騙子。問心神醫才是真高人，你家主子可真會找大夫。”他絲毫不掩飾他的不屑。

韓亮眼中的殺意，如毒蛇般陰冷。楚云霄惹不起，但這紈绔也敢出言不遜？找個機會，定要他好看。

秦玉蘭冷眼旁觀，心中冷笑。楚恒王身邊盡是這等毒蛇。尤其是韓亮，自幼受死士訓練，用毒高手，武功了得，心機手段更是不輸謀士。

上一世，就是他建議將她困在宮中。那段日子，她每日在藥香中醒來，在藥香中入睡，直到最后一口氣散盡。早晚要他血債血償。

韓亮察覺到她的敵意，直覺這女子不簡單。那目光中的恨意，仿佛要將他千刀萬剮。

兩人目光相對，秦玉蘭毫不掩飾厭惡之色。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劍拔弩張的氣息。

“我們...認識？”韓亮試探道。

“不認識。”秦玉蘭冷冷道，聲音如冰。

韓亮還想追問，楚云霄已經擋在秦玉蘭身前，眼神陰冷地看著他。那眼神仿佛在說：再多說一個字，就讓你見血。

他只得閉嘴，心中卻記下了這個神秘的女子。

房門吱呀一聲開了，楚恒王與一位老者走出。老者須發皆白，一身青衫，看起來仙風道骨。

看到楚云霄幾人，楚恒王面色微沉，瞬間便換上了一副謙和有禮的面孔。他嘴角掛著得體的微笑，仿佛戴著一張完美的面具。

“多謝莫大夫，告辭。”他對老者躬身施禮，姿態放得很低。

不等他直起身，韓昭已經三步并作兩步沖上臺階。他的動作快得讓人反應不及。

韓亮等人還未反應過來，他已經站在莫大夫面前。侍衛們面面相覷，不知該如何是好。

韓昭上下打量老者，忽然抬手揪住他的胡須。他的舉動太過突然，讓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
“大膽！”韓亮拔劍就刺，寒光閃過，直取韓昭咽喉。

一顆石子破空而來，正中他手腕。力道之大，讓他虎口發麻。

鐺地一聲，長劍墜地。清脆的聲響在院中回蕩。

韓亮臉色難看，震驚地看向楚云霄。他沒想到，這位將軍的武功竟在自己之上。

“楚恒王，韓世子可是靖王府獨子，你這屬下未免太過魯莽。”楚云霄輕笑道，“該好好管教了。”

楚恒王瞥了眼韓亮，后者立刻跪地：“屬下知錯。”他低著頭。

“莫大夫醫術通神，韓亮也是怕他受傷，還望世子見諒。”楚恒王溫聲道，又對楚云霄笑道，“你是幾時入京城的？”

楚云霄沒有理會，轉而問韓昭：“可是發現什么？”

韓昭點頭，圍著莫大夫轉了一圈，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：“總覺得在哪見過你。”

莫大夫站在那里，仙風道骨中透著幾分灑脫，一身素白長衫隨風輕擺，倒是與云清有幾分相似。他那雙滄桑卻明亮的眼睛，仿佛能看透人心。

韓昭眼珠一轉，伸手又要去扯他的胡子。那雪白的長須在風中飄蕩，像是在無聲地誘惑著他。

“韓世子，莫要無禮。”秦玉蘭冷聲開口，自是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。

她這一開口，眾人的目光都聚集過來。有驚訝，有好奇，更有探究。這位不知從何處來的姑娘，竟能讓紈绔世子如此聽話？

韓昭果真乖乖放下手，還不忘轉身擋在她面前。見眾人目光依舊，他不耐煩地揮手，“看什么看，從未見過傾城之姿嗎？再看把你們眼珠子挖出來！”

“這位姑娘氣質不凡，”楚恒王溫和一笑，“不知是哪家的閨秀？在下似乎從未見過。”

秦玉蘭看著他，目光冷得像寒冬臘月的冰，“關你何事？”四個字像是淬了毒的利箭，直直刺向楚恒王。

楚恒王臉上的笑容僵住了，心頭莫名一陣刺痛。

楚云霄站在一旁，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游移。相處這些時日，他早已熟悉秦玉蘭外冷內熱的性子。可這般尖銳的一面，倒是頭一回見。

人非無故生恨，這兩人之間，定有不為人知的淵源。

空氣仿佛凝固了，連風都停止了流動。莫大夫適時開口，打破了這份尷尬，“老夫今日不再看診，各位改日再來訪吧。”

說完，他轉身進屋，干脆利落地關上門。門板發出“砰”的一聲，驚起幾只棲息的麻雀。

楚恒王回過神來，想起母妃病重，不便久留。他對著楚云霄等人一揖，轉身離去。青衫飄飄，舉手投足間盡顯君子風度。那張溫潤如玉的臉上依舊帶著得體的笑意，周身還飄著若有若無的茶香。

楚云霄看著那抹青色背影，突然覺得刺眼。胸口涌上一股莫名的煩躁。

為何要穿與玉蘭一樣的顏色？那抹青色本該是她獨有的風景。

還有那茶香...該不會是故意的吧？知道玉蘭愛喝茶，就往身上掛茶包？裝模作樣！

“呸！裝得真像。”韓昭啐了一口，一臉嫌棄。

秦玉蘭轉頭看向他， “你不喜歡他？”

楚云霄聽到這話，不自覺地抿緊嘴唇。他的目光緊緊鎖定在秦玉蘭臉上，生怕錯過她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。

“當然不喜歡！”韓昭撇嘴，一臉不屑，“他給人感覺太假了。長安那些姑娘都瘋了似的喜歡他，整天楚恒王長楚恒王短的，說他溫潤如玉，風度翩翩。哪有這么完美的人？肯定是裝出來的！”

“你很聰明。”秦玉蘭贊許地點頭。

韓昭被夸，臉一下子紅了，像個熟透的柿子。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，腳尖在地上畫著圈。

楚云霄忍不住笑出聲。這個平日里囂張跋扈的世子，在玉蘭面前竟像個害羞的小孩。

兩人疑惑地看向他。

“我高興。”楚云霄從袖中掏出幾顆糖果放在秦玉蘭手心。糖紙在陽光下閃著五彩的光芒。

秦玉蘭展開手掌，嘴角微揚。這是她最愛的蜜餞，酸甜可口。

三人沿著山路向上，兩旁繁花似錦，時有山泉流淌。溪水清澈見底，偶爾有魚兒游過，激起一圈圈漣漪。樹叢間還結著各色野果，紅的紫的黃的，煞是好看。

“梨花村真是塊風水寶地。”韓昭感嘆道，“山明月秀，空氣清新，比長安那些煙火氣重的地方強多了。”

秦玉蘭卻看到了不一樣的景象。越往深處，越多小小的無碑墳包。雜草叢生中，隱約可見土堆的輪廓。

常人或許看不出，但她一眼便知。這些都是無主的孤魂野鬼，不知是何年何月葬在此處。

烈日當空，陰氣消散，魂體不敢現身。但她能感受到那些游離的魂魄，在暗處窺視著他們。

韓昭還在歡快地蹦跳，采摘野果，腳下正踩著一個小墳包。若是到了夜晚，怕是要鬧出些不愉快。

“韓世子，”秦玉蘭提醒道，“還是走大路吧，別亂采了。”

韓昭咬了一口紫色野果，苦得直吐舌頭，唇齒間泛起了淡淡的紫。他連忙跳回大路，“這果子真難吃，比苦膽還苦。”

他突然想起秦玉蘭的話，“為什么要走大路？這山路多有意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