街上，楚云霄像個小尾巴似的跟在秦玉蘭身后。他的眼睛亮晶晶的，時不時指著街邊的小攤販。

“玉蘭，這云糕可好吃了！你嘗嘗看！”他買了一塊遞過去。

“還有這冰糖葫蘆，酸甜可口，最適合你這樣的姑娘了！”

“要不要找個茶樓歇歇？我煮茶的手藝可好了，保證讓你驚艷。”

秦玉蘭默默往前走，聽著身后聒噪的聲音。雖然她沒有回應，但嘴角卻不自覺地上揚。這個少年總是這樣，像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。

酒樓上，太子和楚恒王正巧看到這一幕。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在案幾上，茶香裊裊。

“那是楚云霄？”太子放下手中的茶盞，驚訝道，“他什么時候回京的？”

他的目光落在楚云霄身邊的青衣女子身上，若有所思：“那是哪家的姑娘？看起來氣質不凡。”

話音未落，那道青色身影突然回首，目光如箭，直射酒樓。那一瞬間的鋒芒，讓人心驚。

砰！

太子的侍衛迅速關上了窗。屋內的氣氛一時有些凝重。

楚云霄見秦玉蘭停下，疑惑地問：“怎么了？是不是看到什么了？”

秦玉蘭收回目光，仔細打量著楚云霄的臉。陽光下，少年的輪廓清晰分明，眉目如畫。

“我這模樣還算周正吧？”楚云霄得意地說，眼睛彎成了月牙，“在西陲，大家都說我是玉面公子呢！”

“尚可。”秦玉蘭淡淡地說。

“什么？就尚可？”楚云霄不服氣地追問，像個討要糖果的孩子，“你倒是說說看，誰的容貌能比得上我？”

秦玉蘭笑而不語，轉身往侯府走去。

庭院里，桃夭正抱著福多，不時輕聲細語地說著什么，那親昵的模樣讓她心頭泛起一絲異樣。

“以前你只對我這樣笑的。”桃夭抬起頭，幽怨地望著二樓的秦玉蘭，滿是委屈，“你是不是和其他動物玩得太好了？我看你最近總往外跑。”

這話說得秦玉蘭哭笑不得。她正要開口解釋，卻聽見身后傳來一陣輕緩的腳步聲。

“我不是狗，我是人。”

楚云霄低沉的聲音和秦玉蘭的解釋同時響起。他手里提著大包小包，正站在門檻處，目光溫和地看著她。陽光從窗欞間灑落，在他俊朗的面容上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。

桃夭瞪大了眼睛，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打量。秦玉蘭以為她會繼續追問，沒想到桃夭卻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，默不作聲地退下了。

“真有意思。”司韶音不知何時出現在門邊，她摸著下巴，眼中閃爍著促狹的光芒。

秦玉蘭看她這模樣，也不自覺學著摸起下巴來。兩人一副神同步的樣子，惹得屋內其他人忍俊不禁。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輕松愉悅的氣息。

“大小姐，老太太在花園那邊等您。”孟嬤嬤突然出現在門口，打斷了屋內的歡愉氛圍。

她話音剛落，就感覺周圍溫度驟降，一股陰冷之氣讓她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。屋內的笑聲戛然而止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秦玉蘭身上。

“走吧。”秦玉蘭起身，面色平靜得仿佛一潭死水。

“該不會是想拿捏小閻王吧？”云清躲在角落里低聲嘀咕。

“我們也去看看！”云明拉著司韶音的袖子就要跟上。

秦玉蘭回頭看了一眼，兩人立即如受驚的兔子般停下腳步。她傳音道：“好好待著。”聲音不大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。

楚老夫人的房間里彌漫著濃重的藥味，各種草藥的氣息交織在一起，讓人聞著就覺得喉嚨發苦。然而秦玉蘭卻仿佛聞不到般，神色自若地坐在榻旁。

“你藏拙了。”楚老夫人目光如炬地盯著她，蒼老的面容上布滿了深深的皺紋。

這些日子躺在床上，她將梅影院發生的事反復回想。一位豆蔻年華的少女，在那樣險惡的環境下不僅面不改色，還能完全掌控局面。就連柳語那樣的人物都對她忌憚三分。

這個孫女，到底經歷了什么？她的眼神中為何總是透著與年齡不符的滄桑？

正想著，手腕突然被秦玉蘭握住。老夫人能感受到那雙手的溫度，卻感受不到絲毫溫情。

“別動。”秦玉蘭把著脈，眸中專注，抬眼道，“主心火旺盛，夜里睡不好吧？想活命，就什么都別想。”

“我寧愿死。”楚老夫人閉了閉眼。

秦玉蘭面無表情地從懷中取出一個青花瓷瓶，遞給一旁戰戰兢兢的孟嬤嬤：“滋養心神的藥，早膳后服用，一日一粒。過量服用，后果自負。”

“為什么？”楚老夫人復雜地看著她。

“你可以不要。”秦玉蘭起身就要離開。

“玉蘭，”楚老夫人突然叫住她，“若有朝一日侯府有難，你會出手相助嗎？”

秦玉蘭腳步一頓：“當斷不斷，必受其亂。”話落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。

回到落梅院，就見紫櫻正圍著楚云霄轉圈，像只花蝴蝶般輕盈曼妙。陽光透過窗欞，在她身上灑下斑駁的光影。

“公子真是俊朗，不知可有婚配？”紫櫻眼中閃著異樣的光彩，聲音甜膩得像是浸了蜜。

楚云霄欲言又止，眉頭微皺。紫櫻卻趁機湊得更近，香風陣陣：“公子是不是覺得我很美？我可是醉仙樓最受歡迎的花魁呢。”

“你身上沾滿了陌生的氣息。”楚云霄往后退了一步，嫌惡地說。

紫櫻聞言大驚，連忙低頭嗅著自己的衣袖：“明明是梅花香啊，我特意噴的最貴的香水。”

見楚云霄一臉嫌棄，她委屈地撇了撇嘴：“你跟玉蘭一樣，都是狗鼻子。”

話音剛落，就看到秦玉蘭站在門口。紫櫻立刻換上諂媚的笑容：“玉蘭～”聲音甜得發膩。

還未走近，就被楚云霄擠開。他端著一盞清茶遞到秦玉蘭面前，茶香裊裊升起：“喝茶，老夫人沒為難你吧？”

福多突然從屏風后竄出來，圍著秦玉蘭的腳邊轉圈，尾巴搖得像個撥浪鼓：“主人抱我！主人抱我！”

紫櫻見狀，連忙開口轉移話題：“醉仙樓最近出了件怪事。”

秦玉蘭接過茶盞抿了一口，挑眉示意她繼續說下去。茶水的清香驅散了些許心頭的陰霾。

“秦如月突然嗓子壞了，連一個音符都發不出來了。”紫櫻幸災樂禍地說道，“更奇怪的是，她的好友珠心蘭卻一夜之間成了新秀，聲音比以前好聽了十倍不止。”

說到這里，紫櫻又忍不住補充道：“不過她哪有我生得美。那張臉，也就一般般吧。”

秦玉蘭放下茶盞，起身往外走。茶盞與桌面相碰，發出清脆的聲響。

“去哪兒？”紫櫻愣住了。

“醉仙樓。”秦玉蘭的聲音淡淡的，聽不出什么情緒。

秦如月站在窗前，聽著樓下傳來的歌聲，心如刀割。那清脆婉轉的嗓音，正是她曾經引以為傲的聲線。她張口，喉間發出的卻是沙啞難聽的聲音，像是被人生生掐斷了琴弦。

窗外的月色朦朧，映照著她蒼白的面容。她伸手撫上自己的喉嚨，指尖微微顫抖。這樣的日子，她已經過了整整七天。七天前，她還是醉仙樓最受歡迎的花魁，如今卻淪為了無人問津的棄子。

更諷刺的是，取代她位置的，竟是她最信任的好友珠心蘭。想到這里，她的手不自覺地攥緊了窗框。樓下傳來一陣喝彩聲，那是客人們在為珠心蘭的表演叫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