飯廳里，幾個下人已經將飯菜擺好。蘇巖今日公務繁忙，沒能回來。陳雨看著桌上的幾道菜，突然覺得有些食不知味。

“夫人用些茶點吧。”聞風將一盤糕點放在桌上，“這是廚房新做的桂花糕。”

陳雨嘗了一塊，甜而不膩，確實不錯。她正要夸贊幾句，聞風卻快步走了進來：“夫人，南陳柳妃到了。”

“王婷來了？”陳雨眼前一亮，“快請進來。”

不多時，一道裹著厚實披風的身影走了進來。王婷的臉被白色的毛領襯得越發嬌嫩，她快步上前給了陳雨一個擁抱。

“這鬼天氣，冷得要命。”王婷一邊解下大紅色披風，一邊抱怨道，“我在馬車上都快凍僵了。”

陳雨讓人添了炭火，又親自給王婷倒了杯熱茶：“喝點暖暖身子。”

等屋內只剩下她們二人，王婷立刻換了個舒服的坐姿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：“昨天那封信看了嗎？”

“看是看了。”陳雨嘆了口氣，“不過這一天忙得連口氣都沒喘，還沒來得及好好想想水泥的事。”

“也是。”王婷放下茶杯，“不過玻璃那邊倒是有了些進展。昭柳把自家花廳的窗戶都換成玻璃的了，這幾天可是風頭正勁。”

陳雨眼前一亮：“這不正好？有了帶頭的，其他人肯定也想效仿。”

“可不是。”王婷眨了眨眼，眼中閃過一絲狡黠，“現在制坊的玻璃供不應求，那些貴族老爺們可都等著呢。聽說有人出雙倍的價錢都買不到。”

“這么搶手？”陳雨有些意外。

“可不是嘛。”王婷笑道，“你是不知道，前兩天我去參加宴會，那些夫人們一個個都圍著我打聽玻璃的事。問東問西的，恨不得把我當成玻璃專家了。”

陳雨也被逗笑了：“那你怎么說？”

“我能怎么說？”王婷做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，“當然是說這是商業機密，不能隨便透露了。”

兩人相視一笑，卻見王婷神色突然一正：“不過我今天來，主要是為了水泥的事。你昨天坐車時沒發現金陵的路都破成什么樣了？”

陳雨這才想起那些坑坑洼洼的青石板路面。昨日坐車時顛簸得厲害，她還以為是馬車的問題。

“這些年國庫空虛，連修路的錢都拿不出來。”王婷揉了揉眉心，“陛下登基才多久，能省的都省了，可窟窿實在太大。”

“你這活像個為夫君打理家務的賢內助。”陳雨忍不住打趣道。

“陳雨！”王婷惱羞成怒，抄起手帕就朝她扔去，“你就知道取笑我。”

陳雨笑著躲開：“好啦好啦，我知道你是為國事操心。不過這事也急不得，先讓玻璃制坊多賺些銀子不是更好？”

王婷趴在桌上，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桌面，發出輕微的響聲。她的聲音悶悶的：“我知道的，百姓安居樂業才是根本。人口增長帶來勞動力，生產發展帶動經濟，自然而然國庫稅收就會增加......”

陳雨輕笑一聲，走到她身邊坐下：“你這也是為他操碎心啊？！”

“還不是因為嫁了個一心為國的男人。”王婷翻了個白眼，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，“北馮清雨那個人，總是把國事放在第一位。”

陳雨給她倒了杯茶，茶香裊裊升起。“說起來，我還真沒想到你也有這么一天。堂堂長公主，居然也學會操持家務了。”

“你以為我愿意？”王婷接過茶杯，輕輕抿了一口，“不過這樣也好，至少能幫他分擔一些。”她的目光落在陳雨身上，突然話鋒一轉，“倒是你，我更沒想到你會嫁給蘇巖。對了，你該不會......”

她意有所指地看向陳雨的腹部，眼中閃過一絲促狹。

“想什么呢！”陳雨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，下意識地護住自己的腹部。

“那就好，”王婷正色道，“你也在現代待過，知道太早生育對身體不好。等到二十歲左右再生最合適，恢復得快......”

“打住！”陳雨覺得自己的世界觀受到了沖擊，“你居然跟我討論這種話題？”

王婷放下茶杯，整個人往后一靠，坦然一笑：“自從嫁給北馮清雨，我就常想著要給他生個一兒一女。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，朝堂上的事情還沒有完全理順。”

“你真是......”陳雨無言以對。眼前這個女子，與她初見時判若兩人。

“彼此彼此。”王婷站起身，走到窗邊。院子里的海棠開得正盛，粉白的花瓣隨風飄落。

說笑過后，兩人的神色都嚴肅起來。

“之前提到的事，你考慮得如何？”王婷問道，目光依舊望著院中的海棠。

陳雨整理了一下思緒：“蘇巖在錦城給我買了莊子，我已經讓管事去西硯縣做了些準備，開春就能實施。”

“具體說說。”

“首先是果樹嫁接。”陳雨從袖中取出一份清單，“我讓人統計了莊上現有的品種，正在各地尋找產量更高、品質更好的樹種。特別是那些耐寒、抗病的品種。”

她頓了頓，繼續道：“小麥方面，目前只能從深耕細作和水利設施入手。我已經讓人開始修建水渠，準備在開春前完工。至于種子改良，涉及實驗室技術，暫時做不到。”

“還有一片荒山準備開發，打算種果樹和藥材。不過藥材輪作需要考慮土壤，正在找經驗豐富的人來規劃。山上的水源充足，適合種植一些需水量大的藥材。”

“至于家禽養殖，北方不適合養鴨，雞的品種選育也需要時間。我打算先從改善飼養環境入手，讓雞舍通風透氣，定期消毒。”

王婷聽完，轉過身來：“你做得很好。比我想象的還要周到。”

“怎么突然這么客氣？”陳雨有些不適應她的態度。

王婷立刻換了副表情，重新坐回桌前：“說說暖房的事，準備建在哪里？”

“還沒定，”陳雨搖頭道，“在錦城的話，運輸成本太高。而且那邊的工匠對這種新式建筑也不熟悉。”

“用我東郭的莊子如何？”王婷提議，“那里離城近，工匠也好找。”

“你為什么不自己做這些事？”陳雨忍不住問道。以王婷的能力，完全可以自己來做這些事情。

王婷壓低聲音，神色有些復雜：“我還沒和北馮清雨完全攤牌。他只知道我做過一些預知夢，包括認識你的事。”